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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西楼(21)+番外

忘尘叟不知为何,竟觉得喉头哽噎,说不出话来。

“伯鸣伯鸣,鸣的便是玄鸟啊,”周玦感慨道,“年少无知,为了个愚蠢之极的原因,便将这骨笄弃了,只想不到这骨笄竟是到了你手中。”

忘尘叟猛然上前将他拥入怀里,浑身颤抖,口不能言。

周玦静静被他搂着,时不时拍拍他的脊背。

“家中事败,灭尽全族,我因少时学了些武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在洛京东躲西藏,可我却不知如何离开都城。”忘尘叟睫毛轻颤,仿佛陷入梦魇之中,“直到有一日,我见几个锦衣公子酩酊大醉地从青楼出来上了马车,其中一人将头上骨笄拔下,换了另一根,这根便随手弃了。我捡了来,打晕了一个小厮,换上他的衣服,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大着胆子去城门对那守城官说我是前面那车主人的小厮,奉命前去寻这骨笄,他并未多问,我便乘机混出了洛京……后来,我觉得此骨笄是我的保命之物,便一直留在身边。”

“这便是你我二人的缘法了。“周玦缓缓将忘尘叟的头发绾好,将骨笄插了回去。

忘尘叟抬眼看他,眼眶微红,“此生纵你负我,我也绝不负你。”

“陈允怀,”周玦一字一句道,“我周玦再不会负你。”

有人弃若敝履,有人视若珍宝。

有人唾手可得,有人寤寐思服。

有人自作自受,有人求仁得仁。

有人无缘无分,有人缘定三生。

所谓天造地设,不过是早一步或晚一步,蓦然回首,总有人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飞鹰走狗,锦帽貂裘过建章,谁骂了谁一句纨绔。

露华清风,平台朱履登高处,谁偷捡了谁的骨笄。

盘花卷烛,鸾凤和鸣春风度,又是谁为谁挡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的风。

不过当时年少。

-----------------------------第十二章

有同学说呢 希望能让他们有交集 然后我就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个脑洞

就是大周弃之不要的东西 被当时落难的忘尘叟捡到 然后珍视不已 然后看了看前文 发现了这里有文章可做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大周捡了渣秦的骨笄 就把自己原来那根扔了 偷偷戴渣秦的 毕竟那种东西看图片也知道长得都差不多 结果忘尘叟不小心捡到了 成了个救命的东西

第24章 出书版番外二 那堪往事思量遍

忘尘叟头次听闻周玦的名号时,他还不是个落入草莽的江湖游侠,他还是陈允怀——太子少傅陈叔远家的公子,洛京出了名的纨绔。

在东宫传道授业解惑的陈叔远有日归府,先是若有所思,面带笑意,又是长吁短叹,最后对着他恨铁不成钢地感慨了一炷香。

陈允怀被他看得忐忑,忙行礼问道:“父亲有何吩咐?”

“唉,今日我方知何为一流人物。”陈叔远瞥他一眼,厌弃道:“与你一般大年纪,智识谋略,样样都强你数倍,可你还偏偏不知上进,整日里飞鹰走狗……”

见陈允怀颇有不忿,陈叔远叹道:“你书虽读得不错,算有几分偏才,可论起经天纬地,与旁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对此人如此高看,陈允怀难免好奇,“父亲说的莫不是当朝太子?”

“殿下自然是人中龙凤,他日定为明君圣主,这不必多说。而今日我还发现了一个王佐之才。”

“哦?”崇文馆那些贵胄子弟,陈允怀也识得几个,不由踌躇道:“听闻苏太傅之子少有才名,莫不成是他?”

陈叔远嗤笑一声,“他吗?做个风流才子尚可,可要是翻覆风雨、左右朝局,还差点火候。”

他沉吟道:“吴国公的次子,太子伴读周玦。”

“玦?这可不是什么吉利字眼,吴国公不喜欢这个儿子?”陈允怀奇道。

“恐怕取决断的谐音吧。”陈叔远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看看人家的文章。”

陈允怀接过,先是留意到那手飘逸恣肆的章草,随即便为文章内容所震慑——原因无他,这篇文借古讽今,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件事,锄奸讨佞,还政于君,字字句句可谓刻毒到了极点。

“壮哉斯文!父亲,他说的可是史苏……”

陈叔远打断他,“佛曰不可说,若有朝一日你也能写出这般的文章,我便死而瞑目了。”

后来的忘尘叟早已不记得彼时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他唯一所知的是——终他一生,他都写不出如此辞藻华美的雄文,而陈叔远最终却是死不瞑目……

后来的事随着年月老去而愈发模糊,只记得铺天盖地的血光还有身后穷凶极恶的差役,山穷水尽之时,他捡了某个贵家公子的骨笄逃出生天,受尽了亲朋故旧的白眼后东奔西走,最终满身脏污地躺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洞里,等他那士族庶出的表兄裴钦宴来为他收尸送终。

那日,他看着洞外飞过的白鹤,突然想干脆一了百了,好在地下与阖府团聚,就听见表哥与那余杭沈氏的公子攀谈,隐隐约约彷彿听见了周玦的名字。

“恐怕这天下也要大变了。”裴钦宴语带忧虑。

沈秋暝轻声一笑,“看着似乎是夺嫡之争,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党争罢了。不过,就算你出身河东士族,我还是劝你谨慎从事。尽管元后早逝,太子失宠,可东宫的水深不可测。就拿太子伴读,吴国公二子周玦来说,才多大的年纪,就能舌粲莲花,将江南士族笼络得死心塌地,我父兄几个对他都是赞不绝口,若不是他非嫡长子,恨不得将家姊许配给他。”

陈允怀静静听着,觉得东宫、太子、士族、洛京、周玦这些词都如同云烟一般留在了繁花似锦的上一世,如今的他不过是个流落天涯的可怜人。

“你表弟尚未甦醒?”沈秋暝口气似是迟疑。

“不曾。”

“周玦说了,他觉得陈案多有蹊跷,也派人去抢了些物证人证,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为你姨父翻案。”

裴钦宴径自感恩戴德不提,陈允怀却禁不住湿了眼眶——一路颠沛至今,所见不是白眼,便是欲言又止的怜悯,真正提出要为他陈家报仇雪恨、翻案平反的,周玦还是第一人。

陈允怀在心中暗下决心,不管周玦是否能够如愿,也不管他陈某人是否还有涅槃重生的那日,周玦今日既说出了这番话,他便认下这个人情。

“表兄……”陈允怀挣扎着起身,定定地看着他们,“我这种岁数,若想习武,可有什么见效快的门派?”

沈秋暝先有些诧异,转念一想陈允怀已被断了仕途,若不想庸庸碌碌做个乡野村夫,恐怕还真的只能在江湖里厮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他托腮想了想,笑道:“有倒是有,可那人性情极为乖僻,而且以你的年纪,恐怕会再多受些苦楚。”

陈允怀喑哑一笑,“苦楚?如今我最不惧的,就是苦楚!”

“好!”沈秋暝击节赞叹,裴钦宴满面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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