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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46)+番外

“真真假假,最是难辨,何况这本就是真的。”下过一夜秋雨,赵诩与轩辕晦难得在园中赏雨,度过半日悠闲时光。

轩辕晦挑眉,“这嬷嬷是枳棘找到的?他既是轩辕昕的奶娘,为何愿意相助?”

他二人正靠着亭子听雨,轩辕晦近来越发没有坐相,整个人都瘫在赵诩身上。

赵诩自然求之不得,任凭他倚靠,时不时喂他些茶水瓜果,外人眼里看来肃王夫妇是天下无双的恩爱,肃王妃是独一无二的贤惠。

“殿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李嬷嬷虽是陈昭仪的亲信,可却也因她一世不得出宫,对她本就爱恨交加,加上如今枳棘找到了她在宫外的儿子,发觉竟是个嗜赌成性的赌鬼,便诱之以利。”

“他为她儿子还清赌债,她便豁出去一条命?”轩辕晦颇为怀疑。

赵诩剥了个葡萄塞进他嘴里,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他那儿子三十郎当还未娶到媳妇,又赌得几无容身之所,债主还威胁要取他性命,你说李嬷嬷能不慌么?”

轩辕晦慨叹一声,“若有这般好的母亲,我当日日承欢,恪尽孝道,这儿子也太忤逆。”

他面色惆怅,赵诩知他想起早逝生母,便安抚道:“殿下如今作为,端顺贵妃在天有灵,定然甚感宽慰,何况独孤贵妃仍在,王爷想要尽孝,多加联络便是。”

轩辕晦点头,“不错,近些日子我忙于练兵,大小事宜托付给你不提,独孤母妃那里恐怕还得劳烦你代我做个孝子。”

“儿媳给婆婆尽孝,那还不是应该的?只是自古婆媳难处,若是我与贵妃有什么罅隙,王爷还是宽宥则个。”

轩辕晦这些年扮作惧内的荒唐王爷,早就入戏得很,竟想都没想道:“我自然偏帮你。”

赵诩瞥他眼,对他没脸没皮这话也不当真,径自绕回原题,“总之,如今轩辕昕和邓党龃龉已生,咱们暂且隔岸观火,必要的时候,拉上崔静笏一把。”

邓党盘算着让轩辕氏彻底失势,取而代之。

皇帝想摆脱邓党,自立门户,顺便再削了轩辕晦这个碍眼的蕃王。

轩辕晦想让皇帝失去民心,自己再名正言顺地继位。

而赵诩,却隐隐觉得,恐怕轩辕晦的九五之路不会如此顺畅------

轩辕昕的皇位定然坐不稳,而若他有了子嗣,邓党完全可以再扶持一个听话的小皇帝;更何况,邓翔当真等得起么?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轩辕晦这大位怕不是从轩辕氏手中承袭,而是从邓氏手中抢来。

这些年虽谈不上万事顺遂,可比起一开始的一穷二白、束手无策,轩辕晦也算得上得意,于是眉宇间隐隐又有了些少年轻狂。

“殿下,”赵诩放下杯子,正色道,“崔长宁奸猾,你可不能中了他借刀杀人之计。”

轩辕晦茫然道:“此话怎讲?”

“这天下九州兵力,你可知轩辕昕能调度多少,邓氏又实际控制了多少?”

他神情肃穆,轩辕晦也认真起来,“作为天子,轩辕昕至少可调度二十万之众,而邓氏……”

他面色一白,赵诩知他长于练兵,比自己更通兵道,此刻已想明白其中关节。

“从太皇太后和德宗时便留下的规矩,虎符天子与骠骑大将军各半,实际上没有邓翔那块虎符,轩辕昕最多只能调动御林军!咱们的心腹大患,从来都只有邓氏!”

“没错,所以我们该如何做呢?”轩辕晦从来一点就透,赵诩不无欣慰地等他答话。

轩辕晦看着他嘴角漾起的那抹浅笑,也跟着放柔了声音,“隔山观虎斗,借邓氏之力,折新帝双翼,以新帝之刀,削邓氏血肉,最终再以轩辕氏之名,得天下人心!”

他一字一句说的刻毒,赵诩却觉得说不出的可亲可爱,不假思索地轻抚上他脸,在唇上摩挲了数下。

作者有话要说:端顺贵妃是轩辕晦他母妃的谥号

第53章

他手指在唇上流连许久,身识触感都被无限放大,缠绵如同春之细雨,燥热有如夏之微风,纷乱好比秋之落叶……

抑或者更像是冬日里屋内的炉火,熨帖温柔的不可思议。

被他这温存动作弄得一愣,轩辕晦一张玉面如同火烧,心里更是一阵阵发慌。

赵诩见他局促模样,拼尽全力才按捺住心内蠢蠢欲动的渴望,收回手来,喑哑道:“殿下说的极是。”

轩辕晦早已忘了之前自己说了什么,一把捉住他手。

赵诩任凭他抓着,双目微微眯起,心里不知有何盘算。

雨下得更大了些,如帘幕般垂在亭外,遮住了外人视线。

轩辕晦突然想起先前在军营里听见兵士们说的混话,什么家中婆娘的手是软的、唇是香的……方才赵诩的手指碰上了自己的唇,现下自己的手捉着赵诩的手,不得不说,这感觉就颇是美妙。

想着,轩辕晦也抬起手抚上赵诩的唇,触手只觉温热湿软,心里不禁想着若是手与唇皆凑在一处,那可不就是温香软玉?

说着,轩辕晦便在赵诩呆愣的神情里贴了过去,二人双唇相接。

那刹那间,两人几乎同时一震,赵诩脑中一阵轰鸣,竟是什么都想不得、什么都想不了了。

轩辕晦浅尝辄止片刻,许是觉得无趣,便又紧了紧相牵的手,几近于本能地打开了赵诩的牙关,将舌探了进去。

看不见形、听不得声、嗅不到气、品不出味,唯有触感无比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赵诩缓缓推开轩辕晦,眯着眼睛看他,一言不发。

轩辕晦仍是双颊微红、双目微湿,见他神色,恍若数九寒天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所有旖旎情思尽数湮灭。

乱了,都乱了,他在干什么?

赵诩虽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可到底是个男子,更是一路以来随自己披荆斩棘、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功臣。可自己方才在做什么?竟将他当成寻常妻妾娈宠一般狎戏!

他面色红红白白,简直不知如何面对赵诩,却听赵诩淡淡道:“再无下次。”

当日晚上,轩辕晦在房门口徘徊良久,不知是否应该入内。

赵诩早就听见他脚步声,起先并未理会,也无心做正事,只好看些传奇话本解闷。可当他听见当听见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还是忍不住将手边那话本《慧娘传》放在一边,眼神空洞地看着墙上一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猝然起身,径直将门推开。

门外清风徐徐,月移花影。

赵诩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掩去一闪而过的黯然,就当他预备转身回房时,一只手挡住了房门——只着中衣的轩辕晦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面上难掩尴尬和些微委屈。

“王妃,我能进去么?”

赵诩说不清自己此刻该作何感想,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闪身让出一条道来。

轩辕晦如临大赦般窜进来,在睡惯了的榻上躺下,转头看他,双唇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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