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王孙行(原版)(24)+番外

他还在花厅用膳,就见赵太妃面色铁青地踱进来,身后跟着个妙龄女子。

“这便是红菱?昨日小侯爷让你受惊了,自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归家去吧。”

那女子泫然若泣,赵太妃气得一个倒仰:“你!”

轩辕昭昱缓缓将竹箸放下:“外甥似舅,要怪便去怪舅舅吧。”

赵太妃捂住心口,颤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要逼着我去死是不是?”

轩辕昭昱沉默了半晌,淡淡道:“若母亲执意要逼儿子,那儿子还有个办法。”

“什么?先传宗接代,为临淄王府留下一支血脉吗?”

轩辕昭昱缓缓摇头:“我向朝廷上书削藩,然后去京城做个富家翁,母亲再写封断亲书,自然圣上会再为母亲过继个宗世子。如此一来,我既能自保,又可与独孤长相厮守,母亲也少了个断袖不肖子,有了血脉传承,岂不是十全十美?”

赵太妃浑身发颤,说不出半句话来,那红菱竟插嘴道:“王爷,太妃处处为您着想,慈母之心天地可鉴,您怎可如此不孝?”

“张全,上个在本王说话时插嘴的人,现在在何处?”

“回王爷的话,正在海边晒盐。”

红菱一抖:“太妃……”

赵太妃刚想出声叱责,就听轩辕昭昱冷声道:“怎么,本王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还不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她到底是个官家子,三郎,你怎么敢!”

“哦,”轩辕昭昱淡淡道,“官家的女儿还在这里妄想着做妾?我倒是不知哪个官家如此下贱!那就送回家去,临淄王府不留这样不守妇德的贵客,也不收这么不懂规矩的奴婢!”

他一阵抢白,张总管也不敢再拖延,走到红菱面前:“姑娘,王爷既然已经发话了,咱们便请吧?”

红菱还不死心,看向赵太妃的眼里满是哀求。

“皇儿,先前你不是说任凭母亲做主吗,怎么如今又出尔反尔了?”赵太妃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个慈和的微笑,“母亲只有你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你过得好……”

轩辕昭昱垂下眼帘:“张全?”

张总管忙不迭地将人全都清了出去,尤其是那兀自哭哭啼啼的红菱。

“母亲,”轩辕昭昱在太妃面前跪下,抬眼看她,“您当年豆蔻年华入宫伺候比外祖父还年长两岁的父皇,为的是什么?”

他长得实在是有些像赵子熙,赵太妃看着他不由有些恍惚。

“为的自然是颍川赵氏能够复起。至于我……如今看来裂土封王、手握兵权,母亲觉得当真是好事吗?赵氏和临淄王府注定只能兴盛一个,母亲您当真不明白?”

赵太妃阖上眼,很想找出几句话来辩驳,可想想当今圣上轩辕昭旻的秉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圣上登基后,便是王氏之乱,原先何等煊赫的大族,一瞬之间,轻则流徙,重则送命……现在已经轮到了史、苏两党,那史家可还是皇后的母家,苏家还是贵妃的娘家,论起亲近来,如何就差过了我这个庶弟?”

赵太妃沉声道:“你可以自请削藩,或者待此番事了,便将兵权交上去。你现在说出花来,也不过是想和独孤承厮混在一处罢了。可你也不想想,独孤承是何等身份,道皇帝就会同意他与你不明不白地混在一处吗?”

轩辕昭昱低头笑笑:“这样,此事我们先略过不谈,母亲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定将此事料理妥当,给母亲,也给颍川赵氏一个交待。”

赵太妃恍恍惚惚地起身,手上紧紧攥着佛珠:“那我便等你的消息。”

一月转瞬即过,独孤承自在御林军中练兵,轩辕昭昱也自在临淄城做他的藩王五月时,皇帝终于下旨要征伐二王,同时一封密信也到了临淄王府。

轩辕昭昱看完信后,即刻便烧了,随即也到海边学着独孤承观了一回沧海。

海风凛冽,轩辕昭昱施施然地坐在一块礁石上。

独坐了半个时辰,才一边起身,一边对张总管道:“我之前给小侯爷备好的东西可送至洛京了?”

“是,前几日便已送到了。”

轩辕昭昱笑笑:“那便好,再八百里加急,将我的这封密折送进宫去。”

他和独孤承的事情,张总管即使知情也不敢过问,便只好诺诺称是。

“人事我已尽了,剩下的便看圣意与天命吧。”

轩辕昭旻近来很是烦恼。他烦的不是顾秉,自家勉之温柔小意、顾全大局,他从来放心得很;他烦的也不是周伯鸣,那人纯粹想得太多,自己无能为力,也懒得去管;他烦的倒也不是北疆的战事,毕竟准备万全,又有这么多忠臣良将,不愁不能毕其功于一役……

他愁的是那个每过两个时辰便来问一句“轩辕昭昱到哪里了,他怎么还没到?”的嫡亲表弟。

“陛下,临淄王的密折到了。”

轩辕昭旻打开密折,本以为是歌功颂德表忠心的客套话,还想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可惜只看了三行便铁青了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下去。

轩辕昭昱果然如他舅舅般文采斐然,只用了区区几百字就表达出了四层意思:其一他和独孤承已经私定终身,从此和皇上亲上加亲,请皇上赐福;其二,他既然决意与独孤承不离不弃了,那么夫唱夫随,此番一定不折不扣按照皇兄的部署,奇袭突厥;其三,横竖最后他是绝嗣了的,是削藩还是改封给其他皇子,还请圣裁;其四,若是有罪,罪全在于他己身,颖川赵氏与陇西独孤氏均不知情。

“临淄王已经奉了圣谕,率十万精兵出了临淄了,可到底行军在何处却是不知。”

轩辕昭旻默不作声地看着手中密折,他突然有些记不清自己的这个弟弟长什么模样了。

“表兄!”独孤承一个脑袋探入车窗,“今日是连夜行军还是歇息一晚?”

轩辕昭旻神色莫辨地看他,独孤承被看得有些心虚:“怎么了?”

“进来。”独孤承无奈,只好钻入车中。

轩辕昭旻问了他几句排兵布阵连同朝堂的事情,又试探了下轩辕昭昱在他心中的地位,最终却也不多作刁难。

“陛下……”安义欲言又止。

轩辕昭旻摇头叹息:“一个周伯鸣,一个你,怎么都觉得朕就是天下最大的恶人,最喜欢去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子嗣传承也好,帝祚基业也罢,说是千秋万载,可是能有几百年便也很不错了。现存的世家,也就博陵崔氏、颖川赵氏、闻喜裴氏超过两百年吧?本朝建立还未满百年,不过四代……儿孙尚且还自有儿孙福,何况是兄弟表弟一类?”

“天子既为君父,那就是天下人的父亲……”安义小心翼翼。

轩辕昭旻摇头:“朕若是有那么多不肖子,气都气死了。”说着提笔蘸了朱砂,便回了那密折,安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陛下写的分明就是独孤小侯爷的生辰八字。

上一篇:遗嘱 下一篇:这个世界对我充满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