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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孙行(原版)(16)+番外

每日去翰林院点卯,随即便是吟诗作赋,就算是皇帝宣召,也多是谈论修书修史。这么一来,每日寅时便无事可做,正好可去弘文馆见赵子熙。

赵子熙彼时也正在准备科考,他与苏景明不同,苏景明更擅本朝几位主考大人偏爱的诗赋,他则于经典、策论、刑狱几项更为精通。

二人既已私定终身,又是少年情动时候,难免情难自抑,于是终有一日,在赵子熙府上,二人实打实地有了私情。

一争雌雄完败的苏景明,犹如死鱼般趴在榻上,去拉扯赵子熙的头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赵子熙难得衣衫不整,懒洋洋地与他依偎着,伸手取了锦被将二人都盖上,“承让。”

苏景明四处看看,“你这宅子也太小了些,不准备置换个大些的么?”

“主子不过只有我一人,不需多少奴仆伺候,要那么大作甚?”

苏景明皱皱鼻子,“轿厅花厅后园我便不提了,你这厢房总得过的去吧?不然我怎么住?”

赵子熙转头看他,伸手将他鼻尖上的汗珠拭去,慢悠悠道:“哦?我可不记得邀过什么人暂住……”

苏景明伸手去掐他,却牵动股后,不由“嘶”了一声。

赵子熙蹙眉便要去看,随即被苏景明死死拦阻,失笑道:“事到如今,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

他细细看了看,披散着衣裳去翻八宝格,取了两三罐药膏。苏景明眼尖,只见其中一罐芙蓉味的仿佛刚刚用过,立时老脸一红。

赵子熙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到他身后为他上药,“这是我自己调的,润肤生肌有奇效。”

“滚!”

少年人一旦尝了滋味,再想收手也便难了,别说肆意随性的苏景明,哪怕是少年老成的赵子熙也时常按捺不住,二人寻了机会便想温存一番。

于是这一日,苏景明约赵子熙游湖,二人泛舟于洛水之上,只见晴光正好、波光潋滟,周遭也无甚旁的船只。

端着坐了会,苏景明忍不住便腻到赵子熙身边,转头便去亲他。

赵子熙不惯光天白日在外如此孟浪,便伸出袍袖遮住二人,与他细细拥吻。

又搂又笑、又亲又抱了好一会,却听隐隐有锣鼓之声,赵子熙抬头看去,只瞥见某个眼熟的仪仗遥遥而去。

苏景明注视到他的目光,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就算看见又如何?”

赵子熙心中不祥之感愈加明晰,缓缓道:“不如你今夜还是去我那儿?”

苏景明摇头,“祖母明日的生辰,我总得回去拜贺,你且等我,去去就回。”

可惜赵子熙并未等回苏景明,却等来了他的父亲。

“学生见过太傅。”赵子熙镇定自若地行礼。

苏维冷冷看他,“先前我想把嫡女许配给你,你不要……我道还是你孤高自傲,想不到你看上的却是我的庶子。”

赵子熙垂眸不语,苏维又道:“我朝南风盛行,你二人又交情甚笃,若是有些苟且,倒也没什么,别当真也便罢了。只是王贵妃素喜景明,一直想把嘉宁公主许配给他,他本是庶子出身,根本袭不了爵,尚主怕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见赵子熙依旧沉默不语,苏维又道:“这个时候,我不容他犯糊涂,更不容许有不三不四之人将他带歪了去。赵美人如何狐媚惑主我管不得,可他弟弟若是想以此道毁我儿前程,我便短短容不得!”

赵子熙缓缓抬头看他,笑了笑,“真想让博陵诸崔看看你的嘴脸。”

苏氏与钟氏一般,以往均是门客出身,分别依附于博陵崔氏与颍川赵氏,本朝太、宗后这几家得势便对自家根底只字不提,赵子熙此言无异于打苏太傅一记耳光。

“放肆!”苏维看着赵子熙,缓缓道:“他已决意与你一刀两断,弘文馆你不必再去,我苏府你也不可再来……”

赵子熙瞥了他一眼,“景明之所言,我尽数都信;他之所欲,我必全力以赴。他想什么,我照做便是。”

他端起茶杯,竟是送客之态,“既是如此,太傅也不必在我颍川侯府停留。”

苏维虽也教过赵子熙两年,只觉得其虽才具不俗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破落士族罢了,想不到竟这般胆气过人,虽心中愤懑,但也正眼多看了他一会,冷笑,“我倒是忘了,面前竟还是个颍川侯,也罢,我奈何不得侯爷……”

言下之意便是他拿捏得住苏景明了。

赵子熙淡淡道:“太傅对学生了解不深,学生此生就两个毛病——一是护短,二是记仇。言尽于此,慢走不送……”

第24章 前传·少年游9

赵子熙前往石鼓书院前,曾想拖人递牌子,想再见贤妃一面,可惜深宫如海,他一介外男,就算是亲姊弟也无法破例。

最终还是三皇子前往洛京外的长亭,代为送别。

“舅舅。”轩辕昭昱与赵子熙长得多有相似,此时看着他的神情极其复杂。

他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舅舅一同长大,最明白他的秉性向来睚眦必报,而且奉行君子报仇十年太晚,此时能容许自己灰头土脸地离开京城,定是为了更重要之事才会隐忍至此。

赵子熙负手站在车外,漠然看着依旧宏阔却难掩斑驳的洛京城池。

“你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赵子熙缓缓道:“先前我让你递的消息也被截住了?”

“是,苏府上下密不透风,我之前也试图请二皇兄……”

赵子熙伸手打断他,“不必了。”

轩辕昭昱其实并不明白素来端方的舅舅到底犯了何过错,竟然连弘文馆都待不下去,还得了苏太傅一个“餐腥啄腐、鸢飞戾天”的考语,联想起母妃这些时日愁容满面,难免神色也凝重起来。

赵子熙留意到,伸手为他理了理衣冠,双手按着他的肩,正色道:“舅舅不能在弘文馆陪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你母家身份敏感,当前自是比不得旁人,故而一定要小心持重,切不可争强好胜,着了旁人的道。至于你那几个兄弟……”

轩辕昭昱笑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对储君,我恪守君臣之礼,对其余兄弟,我守长幼之序便是了。”

这便是尊重太子,不给他人口舌之机,同时作为四皇子的兄长,不需假以辞色的意思了。

赵子熙颇为赞许地点头,“能想到这一层,我也放心不少。你年纪虽还小,可也是个顶天立地的丈夫,我不在时,阿姊便拜托你了。”

轩辕昭昱对他作揖行礼,赵子熙也以礼还之,二人深深对视一眼,赵子熙转身登车。

车驶动时,赵子熙才仿佛脱力一般靠在窗边,手指按住额心穴位。

“公子,”松风不无忧虑地上前,“要不要歇息一日,明日再走?”

赵子熙摇了摇头,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偌大的城池已愈来愈远,唯一联系他与洛京城的,只剩下苍茫官道之上两行浅淡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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