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突然就想问她妈妈,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有家庭,她现在一个人不是很好吗?
但辩驳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她不想让母亲伤心,另外,她终究不是宋瑾瑜,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像宋瑾瑜一样,一辈子都满足甚至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孤单高傲里。
阮蓁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屏幕上的男人像她妈妈说的一样,的确一表人才。
眉目清秀,意气风发,笑容就像阳春三月的阳光。她从母亲嘴里听说过很多关于男人的事,从学历事业到爱好处处无可挑剔,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
可是哪哪都不对,眼角眉梢,没有一个细节是对的,阮蓁心底突如其来的悲怆几乎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急忙把脸侧到一边,把将于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逼回去,再美好的际遇,究竟,不是她想要的。
这一年的九月,卫风彦结婚,阮蓁和裴砺都在受邀之列。
他们俩,一个是新郎的前女友,一个是新郎的前情敌,想想还是有些尴尬的。
但他们都去了,卫风彦是个很好的人,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中,他没有对不起他们任何一个。
新娘就是阮蓁见过的那位,婚礼之前,她把阮蓁叫到一边:“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
阮蓁也笑得很坦然,不管她自己的生活怎么样,她还是很乐意看到身边的每一位朋友的恋情修成正果。
新娘对她说:“知道吗?刚开始,我很介意你的存在。但是后来风彦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你很善良,你会幸福的。”
抛花球之前,新娘回头看了阮蓁一眼,对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在众人都没回过神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突然一个重抛,花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阮蓁怀里。
其他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阮蓁已经抱着花球发呆了,被女孩们笑笑闹闹地拥簇起来,阮蓁远远看着笑得一脸诚挚的新娘,心里想着,卧槽,要是有什么定点投掷运动项目,这姑娘准能拿冠军。
接到花球的未婚女子,会是下一个新娘,裴砺站在旁边的草坪上,围观了这一切。
抢花球的人都散了,他端着一杯香槟走到阮蓁身前。
酒送到阮蓁手上,他状若无意地低声说:“等你想嫁人的时候,要是实在没合适的对象,就凑合选我吧。”
露天的酒会,草坪上非常喧闹,阮蓁刚才口中焦渴,从裴砺手中接过香槟就大喝了一口,裴砺说的话,她听得有一个字没一个字,根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她睁大眼睛望着裴砺。
裴砺转开眼光掩去目光中的黯然和苦涩,眼神再回到阮蓁身上时仍带着笑意:“没什么,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世界上哪有什么无心的玩笑,玩笑掩饰的,往往是背后的认真。
☆、大结局(下)
七十二
这天宴会进行到一半,阮蓁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男人非常礼貌地对她招呼,而后问:“您有空吗?裴先生想见见您。”
阮蓁向着草坪的另一边远远望去,裴砺正在那边跟人说话,她并不记得自己还认识另外一位裴先生。
可能是看出她的疑惑,男人笑着解释:“是裴老先生。”
阮蓁果断地跟着男人去了,宴会厅的后半部分,长廊两边都是宾客休息室。
虽然不知道裴砺的父亲为什么突然要见她,但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谁,走在长廊间,她腰挺得更直了。
尽头的房间,男人推开门,一位老人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
老人双鬓花白,但红光满面精神矍铄,阮蓁曾经在行业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照片上他的眼神总是鹰隼般的犀利,而真正见到本人的时候,阮蓁却发现他目光相当和蔼。
男人退出去帮他们关好门,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阮蓁还是步履沉着地走过去。
脚步停在老人面前,“您好,”她说,笑容得体,不卑不亢。
裴父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她坐下,笑着说:“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阮蓁也笑了:“您跟我想的,也不一样。”
等她落座,裴父笑呵呵地说,“我叫你来,想跟你说说裴砺的事。”
阮蓁扬着的唇角微微一滞,但很快地恢复如常,也对,除了裴砺,他们没有其他的交集。
裴父很显然是开门见山的姿态,“裴砺被我们宠坏了,他妈妈不用说,我人到中年才有他,所以难免爱纵过头。”
他重重叹了口气,“他从小到大,一切都很顺利,没受过多少挫折,所以,性子难免有失沉稳,不会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
“从小到大,裴砺关注力很少放在感情的事上,所以,他其实不会和女人相处。你们的事,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我也能想象得到,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阮蓁一直认真听着,此时笑容终于消失无踪,她隐隐明白裴父为什么找她了,其实,很多事,她不说,不代表她真的一点觉察都没有。
“阮小姐,”裴父语重心长地说:“裴砺不是一个感情型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一个人用心到这种程度,他向来公私分明,为了跟宋家孩子解除婚约,宁可顶着整个董事会的压力跟他们合作,他都不像他了,可是这些事,他甚至都没让你知道。”
阮蓁把脸转到一边,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已经退回朋友的位置,她一直没有想明白,一个不能给自己挣钱的项目,为什么裴砺就真的跟宋瑾瑜合作了,明明,他这样做也得不到什么了。
“就连订婚,也是他母亲逼他的,那时候我太太病得气息奄奄,裴砺不订婚她就不上手术台,我们谁都没有办法,阮小姐,如果你是裴砺,你会怎么选?”
阮蓁心里苦涩得说不出话来,一边是病重垂危的母亲,一边是恋人,其实要是换成她,她和裴砺的选择也别无二致。
“他一直很后悔,我和他妈妈也在后悔。裴砺现在什么女人都不要,或者应该说,除了你之外的女孩,他从来都没经心过,他只是,不会对待你。他那么放肆张扬的一个人,这一年,自己整夜整夜地失眠,在你面前又是一副小心翼翼,畏手畏脚的样子,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说着,裴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阮小姐,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现在要做的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一次,你要是,心里也还有他的话,能不能请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阮蓁一愣,也跟着站了起来。刚才裴砺在抛花球之后说的话,她好像现在能确定自己没听错了,那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吗?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裴砺变成了这样,比起以前的他,裴砺现在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泪水晕出眼角,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边撞开了。
她转过头,看见裴砺仓皇失色地站在门口,裴砺脸色苍白,冲进来的时候,慌乱得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倾塌似的,步子都有些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