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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此时(89)

这天总监跟组员们说完手上的项目计划书就走了,这次项目的时间很紧张,还坐在那的同事们有的脸色不太好看,当场一时鸦雀无声。

阮蓁看着他们颇有微词又不敢明说的样,微微笑:“怎么,时间太短?”

这句话虽然是笑着问的,但已经隐有威势了,组员们顿时连说不是,各自起身各归其位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裴砺知道阮蓁升职是在六月,这天听说景拓的项目组带着合作方案来跟他们的工程部洽谈。虽然方案和造价都是一早定下的,但是具体施工时,怎么做,施工细致到哪个程度,通常都是设计师和施工方之间的拉锯战。

临近中午的时候,裴砺接到电话,工程部经理对他说:“景拓设计组那边这次真是分寸不让,那个副总监一个小丫头片子,没想到嘴咬得这么紧。”

景拓的设计部,女的加上阮蓁就两个,另外一个还是三十出头,裴砺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阮蓁,也对,阮蓁虽然已经二十六了,但脸生得嫩,被人这样称呼也在情理当中。

“按他们说的办。”裴砺说,“那个方案我看过,就算按最繁杂的程序施工,我们利润也不会少多少。”

果然,中午在楼下大厅,他一出电梯就看见阮蓁和几个同事从另一部电梯出来。

阮蓁正跟身边人说笑,她看起来自信而干练,一双漆黑如墨的美目熠熠生辉,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似的。

裴砺出现在这里,看见他的每一个人都驻足跟他招呼,阮蓁很快就看见他了,礼貌地对他点了一下头。

正是饭点,裴砺打量阮蓁片刻,“难得你来我们公司,中午我有幸请你吃顿饭吗?”

阮蓁回之以灿烂的微笑,“裴总亲自请我吃饭,我也不会放水哦。”

裴砺把脸侧到一边,笑了出来。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坐在一起了,等着上菜的时候,裴砺问到阮蓁升职的事。

阮蓁从容而兴致高昂地跟他说了很多工作中的琐事。

“所以呢,我觉得人要把自己当成中心,才能让人信赖,简单说就是要让他们工作遇到难处,第一个想到我,这样我才是不可或缺。”

她说话时眉目带笑,那笑容一直渗进眼底,裴砺记不清楚多久没见过她这样神采奕奕了,好像,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见面,阮蓁也是用同样的神色跟他绘声绘色地描述学校里的趣事。

当年,此时,相似的场景重叠在一起熟悉得让人恍惚。

而他们,已然不似当年。

菜很快就被送上桌了,阮蓁眼光扫过餐厅时,唇角笑意突然顿了下。

虽然只是一个瞬间,但裴砺还是看得分明,顺着阮蓁刚才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一桌,一个中年男人正小心搀着身边的孕妇起身。

裴砺一时没意会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中年男人扶着孕妇向着门口的方向走来,正好经过他们桌边。

看见阮蓁的时候,男人神色有一丝惊诧,他停下脚步,“软软。”

阮蓁放下刀叉,抚一下裙摆,站了起来,“爸爸。”

她虽然神色淡定,但说话时笑容不在了,眼神错开了男人的视线。

裴砺一时愕然,男人扶着的孕妇肚子大得连步履都有些蹒跚,他们的形容那么亲密,这个男人是,阮蓁的父亲?

他知道阮蓁的父母年前离婚了,但是一直不知道离婚的原因,阮蓁父亲和一个已将临盆的孕妇在一起,那么按时间来算,很显然是婚内出轨。

男人和孕妇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可能是裴砺怔愣太久,阮蓁无所谓地抬头笑了下,“也没什么,就那么回事。”

裴砺眼神灼灼看向她,阮蓁笑意逐渐艰涩起来,“他这样已经两三年了,离婚反而是解脱了我和我妈妈。”

那就是说,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阮蓁就知道他爸爸出轨的事?

“什么时候发现的?”裴砺艰难地开口。

阮蓁睁大眼睛看着他,很显然对裴砺问到这些细节不明所以,但她还淡笑着回答:“我研二那年吧。”

裴砺胸口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拳,阮蓁研二下,正是他们吵得凶的时候,父亲出轨的打击和对男友的不确定,他不知道那时候阮蓁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个行为曾给她雪上加霜。

父亲出轨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事,阮蓁不告诉他在情理当中,可是,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阮蓁喜怒哀乐,难怪宋瑾瑜说阮蓁不再考虑感情的事,她可能,真是对这两个字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她的变化,他就是推手,他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跟她说爱?

买单的时候,裴砺掏出钱包利落地打开,但是看在坐在对面的阮蓁,他很快把钱包折成一个不算大的角度,挡住了她的视线。

钱包的相片位里放着一张阮蓁的照片,这可能是他们不能轻易逾越的黄线。

几次有心而为之的撮合都被裴砺坚定地推脱,裴母这天终于绷不住了,晚饭后,她坐到裴砺对面:“你老大不小的人了,总这么一个人也不算个事,那个阮蓁,你要真是喜欢,就带回来让我见见。”

裴砺本来在看报纸,听到阮蓁的名字,肩膀顿了一下,心里认真过一遍她刚才说的话,苦笑着说:“她现在看不上我。”

阮蓁甚至比以前更加迷人,却像天边的明月一般地,可望不可及。

☆、大结局(中)

七十一

这一年,裴砺终于知道看着一个人的背影到底是什么滋味,似近似远而不可触碰,因为知道和她有关的一个细枝末节的消息,而彻夜狂喜狂喜狂悲。

2015年五月,一个不动产行业年会在弗洛伦萨举行,裴砺也要带着他集团的团队前往,他很清楚地知道景拓的人届时也将前往。

景拓随宋瑾瑜去的人不多,名额相当紧缺,当阮蓁被宋瑾瑜叫到办公室的时候,自己都有种脚踩不到地的失重感。

宋瑾瑜的理由很简单,“让你们这些最直接跟房子打交道的人也去看看别人的东西,我在栽培你,你要珍惜这个机会。”

阮蓁顿时觉得浑身劲头十足,出发当她在飞机的商务舱里找到位置坐下,转头看见裴砺带着他们下属们走进来的时候,说不清楚有没有意外,她知道裴砺亲自去的可能性很大,只是没有料到他们是同一班飞机。

他们是直飞罗马,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从机场出来,两个集团的人就分开了,阮蓁突然收到个短信,是裴砺发给她的,内容很简单,“到弗洛伦萨后,不那么忙的时候,抽空见一见好吗?”

阮蓁望着手机屏幕,神色怔了怔,果断地回复:“行。”

其实她不觉得她和裴砺的闲暇真能撞上,毕竟,去的目的不一样,裴砺要办的事很多,她的时间安排可能完全由不得自己。

前几天会议进程很紧,到第三天宋瑾瑜宣布他们下午自由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