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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人间见白头(修订版)(89)+番外

几句交谈之后,百里霂的胳臂仍没有松开的意思,曲舜贴着那温热的胸膛,能清楚地听见男人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催人入睡。就在他迷迷糊糊睡去之后,熟悉的温热气息又拂到了他的脸上,有人轻轻地啃咬着他的下巴,还将手探入了衣料的缝隙里,沿着腰线慢慢向下滑去。

惊醒时,男人不知何时挺立起的欲望已抵在了他的大腿上,曲舜睡意朦胧地几乎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喃喃道:“将军,你……”

百里霂看他睡得有些迷糊的神情,轻轻笑了笑,将他推倒在黑色的大氅上,随即覆身上去,再次攻城略地。

直到第二日回营,曲舜还有些脚步虚浮,光是想起前一夜发生的事,他就不由得面颊发烫,连腰间还有些隐约的酸麻。所以在午后也没像往常那样去各营巡视,而是在帐中稍稍歇息了一会。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帐外走进一个人来,一身素色的宽袍广袖,虽然影子只一晃,但从那军中少有的装束和白皙的肤色就能认出是苏漓。

曲舜伸手掐了掐眉心,清醒了一些,坐起身来,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苏漓将一本册子放到他面前:“这是前些天战事的死伤人数,还有名册。”

曲舜怔了怔,便拿过翻了起来,刚翻两页,苏漓却又伸手按到了纸页上,曲舜不由得莫名,抬头露出疑问的神色。

苏漓并没收回手去,顿了顿干脆把册子拿了回来,闷声道:“我都核对过了,没什么问题……看起来你也没什么精神,还是先歇一歇吧。”

“你怎么了?”曲舜被他这些奇怪的举动搞懵了。

苏漓坐在榻沿上,没有答话,手指来回磨着册角,也不起身告退,像是在低头发呆。

曲舜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帐内诡异地沉默了起来。

“昨晚我接到军令,”他突然开口,“说五日后拔营,我看这几日没一点风声,况且前些时候被烧毁的粮草军备也都没补给,所以想找将军商询。”

曲舜听他说到这里,呼吸顿时滞住了,觉得尴尬得厉害。

“将军不在帐里,”苏漓突然扭头看着他,“我再来找你,你也不在……”他说到这里忽然嘴角一动,像是笑了笑。

曲舜脸红得像是烧着了,几乎不敢看他。

苏漓却真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是促狭还是别的什么,低声道:“这几日这么紧迫,你们倒有闲心。”

“苏漓……”曲舜被他取笑的口吻闹得愈加急了,低低地喝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苏漓摆摆手,“那我还是说正事吧。”

他没有立刻开口,伸出手扯了把曲舜的领口,将他脖颈上一处若隐若现的红痕给遮起来,然后才道:“还是粮草的事,灵州运送的补给这两日就该到了,但奇怪的是在路上竟没有出什么岔子。”

曲舜收拾起先前的尴尬神色,稍稍一怔:“没出岔子这是好事啊。”

苏漓轻叹了一口气,摇头:“这批粮草是预备下攻打王帐时所需的补给,以乌兰的聪明,怎会让我们好整以暇地渡过河去,好与他们开战?必然是要动军备的脑筋。”

“是啊,将军之前还特意在运送补给的路上留了一支精兵,就是以防他们来这一手,”曲舜道,“怎么北凉那边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漓想了想:“从上次他们突袭我军来看,似乎是掌握了我军确切的人数,而补给队的精兵想必他们也有所察觉,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其实我更怀疑……”

曲舜见他脸色严肃了起来,忙追问:“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他们有了更好的对策……”苏漓看了他一眼,“比劫走粮草更能压制我们的对策。”

翌日清晨,连绵的运粮车便迎着风沙赶到了驻营,以往从灵州押运粮草的除了军中的监察使外还会有一名城中长史,然而这次押运的却是灵州州牧杜昇。

这竟是连百里霂也没料到,寒暄了几句便请他入了主营叙话,杜昇也确实是有话要说,跟着他走进了帐内。

他知道百里霂厌恶客套官话,刚落座便直接问道:“不知将军准备何时回灵州?”

百里霂皱了皱眉,懒懒答道:“自然是此战过后。”

杜昇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大将军不如听下官一句,现下收兵回去,等过了今冬再战不迟……”

他话音未落,百里霂突然站起身,倒惊得他向后一缩。

“杜大人这是州牧当久了,也想来我军中插一手么?”他阴恻恻地说道,眼中寒光乍现。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杜昇急得结巴起来,凉爽的天气里竟出了满头的汗,忙压低声音道,“将军有所不知,是朝廷中有些消息……”

“什么消息?”

杜昇踌躇了一番,道:“尚书令李大人兵部尚书曹大人还有大都护蒋大人近日联名向皇上奏请,说是对于北疆战事不可操之过急。”

他这句话一出口,帐内众人都是一怔,纷纷看向了百里霂,而百里霂却也没说话,只是目光森然地望着杜昇,示意他说下去。

“眼下兵部也传了手令来,说是暂不提什么决战之期,一切都要等圣上的旨意到了再说。”杜昇说到这,站了起来,小心地窥视了一番百里霂的神色,“大将军用兵如神,这些年的军功更是不必说,可是话说回来,大将军就是再神武,也不能越过圣意行事。万一下了停战的旨意,将军还不管不顾,可是要出大事的。”

他壮着胆子把这些话絮叨完后,便起身告辞了,几名校尉副将送了他出去,只有百里霂仍拧着眉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沉思。

就在其他人低声讨论起这个变故的时候,曲舜忽然走上前,问道:“方才提到的那位大都护蒋大人,莫非是原先的中书令蒋嵩?”

“除了他还有谁。”百里霂嗤了一声,很有些不以为然。

苏漓接口道:“听说他因为削夺泸晏王军权有功,加上如今宫中正受宠的蒋贵妃就是他的爱女,所以他现在的势力可说是炙手可热。”

“若说这三个人,倒都与我有些过节,曹临执管兵部多年,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尚书令……”百里霂低声道,“当年他孙儿被我的侄子打聋了,看来这件事他是没忘。”

“他们在这节骨眼上联名进谏,想必不过两个原因,”苏漓道,“倘若大将军真的杀了北凉大汗,平定北疆,这份功勋数百年来无出其右。到那时一旦回朝,声名地位都不可限量,如今的权臣们怎能安坐。更何况北疆之患与他们无干,每年有些小打小闹,总好过朝中多了一名劲敌,所以,他们宁愿拉一把北凉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只是想法,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利益的事是不必去谋取的。乌兰是个聪明人,她想要获取将军政敌的名单想必并不难,而用于贿赂的金银想必也不会吝啬。”他望着百里霂,“为了钱财,也为了自己的权力,那些人必定会动用全部的势力给皇上施压,请他下一道停战的旨意,来阻止将军的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