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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纯真年代(82)

沈为抬头看着吴真正挂着的营养液药瓶,药水没剩下多少,“不吃了,尽快安排起飞。”

本来只是沉默地观察着那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听到沈为的话,吴真愣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可能今天要乘坐的,并不是航空公司的客机,转而想着沈为的话又啼笑皆非,他看了眼周航的背影,果然,可恨之人,自有可怜之处。

车一路驶到机场,绕过航站楼直接开到停机坪,护士拔掉针头,吴真被沈为抱下车,他看见不远处果然停着一架小型飞机。

机舱里空间不算宽敞,沈为把他放在长沙发上,金发碧眼的乘务适时地拿出一条毛毯,吴真神色稍稍疑惑,飞机上所有的乘务和驾驶都是外国人。

“是朋友的飞机,我借用一下。”替他盖好毛毯,沈为也在沙发上坐下。

吴真是侧躺的姿势,沈为轻轻抬起他的头,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要飞三个多小时,你睡一会吧。”

周航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吴真没说话,他把手伸出毛毯,握住沈为的手。

沈为低下头,神色里是完全无法掩饰的惊喜,这几天,吴真对他不理不睬,沈为也握住吴真的手,低下头恋恋不舍的凝视着他。

吴真也看着沈为,瞬也不瞬,沈为憔悴的厉害,但眼睛依然那么亮,沈为有时,有种令人无力的单纯。

就像小孩的恶行,方式永远是直来直去的,伤害却往往沉重而且直接。可怕的是,没有人会指望他能负责。

所以不计后果,所以纵然知道后果也无法自控,到最后,他闯祸后露出表情,小心翼翼的,手足无措的,让人不知道是该恨,或是应该怜悯。

琥珀色眼眸默默的落在沈为脸上,沈为依稀能见吴真眼底有片隐约的雾气闪动,是隐藏的,从来不曾表露的忧伤。

吴真一直这样凝望着他,沈为再也控制不住胸中酸楚汹涌的感情,不理会机舱里还有其他人,他低下头,忘情的吻住吴真淡色的薄薄嘴唇。

吴真顺从的接受他,久违的缠绵亲吻,缱绻情深,热情如火,唇齿密不可分地胶着。

本是情动的时刻,吴真眯着眼,目光突然越过沈为的头侧,直直地落在坐在一旁的周航脸上,神色依然是热吻中的沉醉,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

周航并没有回避,但顷刻,眼光就飘过他,继续看向窗外。

(一四九)

落地后,沈为抱着他下车,回到熟悉的城市,恍忽间,是那次,沈为把他做到发高烧,第一次拦腰抱起他,当时,曾经有过的尴尬。

现在,又是这一幕重新上演,上次,他相信沈为不会再犯,但是,结果,如何?

沈为低下头问他:“去我那里好吗?你那儿住不了这么多人。”

护士被从云南一路带过来,加上佣人,司机,吴真的房子,哪里预备着招待如此奢侈的团队。

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车子一路向北,沈为这处别墅,吴真没有来过,也从来没听沈为提起,车停在前廊下,已经有人接出来,沈为还是一路抱着他,直到卧室把吴真放下,他才回头对那个人说,“秦姨。”

吴真默默打量那个佣人,年纪不轻,总有六十岁上下,干净利落的老太太,老太太走过来,帮吴真把外套鞋子除下,吴真不习惯被人伺候,神色有些尴尬,老太太对他笑的亲近,“你病着呢,是你妈妈也是这样照看你,别想那么多。”

看着吴真消瘦的脸庞,她回过头对沈为说,“你看这孩子瘦的,也不知道你怎么照顾他的”,沈为低下头不说话。

吴真一时不明白这个秦姨和沈为的关系,像是揣摩到他的猜测,秦姨转过头来,“我都回老家养老了,架不住沈为一天一个电话让我回来,说你病了,别人照顾,他不放心,沈为这混小子,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从满地爬看他到长这么高,他那臭脾气,就没有比他更拧的,都是他爸他哥惯的,但是,沈为心眼不坏,对他呀,就得像给野马套个嚼头,摸准了他的脉,保管你治的他没脾气。”

吴真说不出话来,但他当即明白,沈为身边的人,大概都知道他的性向,要不然,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接受的如此坦然。

后来,断断续续的,从秦姨和沈为的对话里,吴真知道,这个秦姨,是从小照顾沈为的保姆,算是,乳母?他知道沈为幼年丧母,大概就是秦姨一手拉扯大的。

秦姨心很细,总是满面笑意,体贴入微,知道吴真是南方人,晚上,端上来的晚餐,是稀粥小菜。

闻到醋萝卜的味道时,吴真惊讶的转过头。

秦姨拿个大靠垫垫在吴真背后,“只是打那些药哪行,饭总要吃的,看看阿姨做的合不合你胃口。”

暖香的白粥,醋萝卜,双菜瓜,都是杭州的酱菜。

秦姨忽然笑着对他说了句家乡话,吴真也用家乡话回她,他离开杭州后,除了跟家里人,很少说家乡话了,吴侬软语,男人说起来,总觉得少了分男子气,但此时乍听乡音,格外亲切。

秦姨笑着把勺子递给他,吴真就着瓜菜吃了一口,他对秦姨说:“跟景阳观的一个味道。”

景阳观是杭州百年老店,专做酱菜,吴真从小吃到大,从前,生病了,母亲和大姐,也总是给他酱豆腐配腌菜就白粥,再没胃口,也总能吃下一碗。

难怪,沈为求着秦姨回来,秦姨一直看他把一碗粥喝完,才笑着说,“能吃饭病就好的快了,沈为小时候身体不好,一有风吹草动的,就感冒发烧,他从小就挑食,这不吃那不吃,我要不变着法哄他吃些东西,他哪长这么高。”

“秦姨,您是江浙哪里人?”吴真问道。

“海宁,离杭州好近的。”秦姨笑着回答。

秦姨见他吃完,倒了杯水给他漱口,“沈为他妈妈,是海宁人,我是她的老乡。”

沈为的母亲,对吴真来说,只存在于概念,沈为很小就没有母亲了,那么,秦姨是一直,替代着母亲的角色在照顾沈为吗?

秦姨低下头,把吴真的被角理好,“沈为脾气不好,但他这孩子,命太苦,也不知道犯了哪门邪性。”

 (一五零)

清早,沈为起床的时候,吴真也醒了,因为伤口,夜里无意识翻身总会惊醒,他其实一直睡的不安稳,他知道沈为也是。

窗外天色仍是微明,冬天天亮的晚,吴真不知道这是几点。

沈为站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穿上外衣,转过身发现吴真正凝视着他。

“吵到你了吗?再睡会吧。”沈为低下头,温柔的对吴真说。

“你要出去,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得去公司一趟,走晚了堵车,我尽快处理完,中午就回来”。

“我有个广告硬片的合约,耽搁很久了,今天要看,我不想让钟意过来。”躺在床上,吴真仰头看着沈为。

沈为想了想,“我让人去取过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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