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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15)

晨晔是刚下班的时候接到沈余舟的电话的,沈余舟说他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如今的都市职场人大都不喜欢太早吃完饭,晨晔看一眼手机,六点还没到,心里琢磨着今天沈余舟带他吃饭的去处可能有些远?

收拾好,下楼,上车,他系好安全带,顺口问:“这是要去哪?”

沈余舟唇角带笑地说:“你陆阿姨煲了汤叫你过去喝。”

晨晔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沈余舟在一边开车,他愣愣从倒后镜里看了自己几秒。

几秒过后,他对沈余舟说:“师兄,先送我回家一趟。”

重逢后,晨晔在沈余舟面前一直是淡定的,从容的。但他这句话终于不那么淡定了,就像一层皮被撕开一道裂隙,还有那么点撒娇哀求的意思。

沈余舟暗叹今天的决定虽然仓促,但看起来似乎没错,还是那句话,晨晔和陆女士凑在一处更像亲母子,且不说当年知道他们分手,沈余舟吃了亲妈多少排头,陆女士惦记着晨晔一惦记就是六七年,每次数落他大龄单身,必然拿出来念一念。

他还记得以前知道晨晔手脚凉,陆女士一句手冷没人疼,不知从哪里翻出沉年钩针自己给晨晔织了手套和几双线袜子。那袜子颜色惨绿,织工惊悚,他好笑地说:“他哪里会穿。”那年头已经没人穿自己织的毛衣了,况且,晨晔多爱漂亮。谁知晨晔一把把东西抢过去:“谁说的,我挺喜欢,家里织的,暖和,结实。”后来晨晔还真穿了,晚上画图穿毛线袜子保暖,白天出去用陆女士织的手套换下他的BV小羊皮。

沈余舟其实觉得晨晔今天人到了,陆女士就会高兴,但晨晔看起来挺坚持,他估计不让人回去准备这一趟,晨晔得一晚上不安,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打轮转向,“行。”

把人送到楼下,晨晔上楼,没一会就下来了,换了身大衣,人比刚才更精神。

等他上车,沈余舟见他手上好几个大牌的纸袋,其中一个爱马仕的,个头还不小,应该是包。

沈余舟说:“太破费了,她也不讲究这个。”

晨晔说:“主要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可能是拜样貌所赐,沈余舟活到现在都没追过人,如今人是旧人,他却是新手上路,万万没想过最有效手段居然是拼妈,他心情有些复杂,不过想想,晨晔肯跟他回去总是好的。

而晨晔肯赴约还真不关沈余舟什么事,车开在路上,晨晔扒开袋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确认不失礼才放心。

他来C城三年,其实早该去见见陆女士的,不涉及其他,纯粹当作晚辈,上门看望长辈也是应该。

晨晔记得他第一次到沈余舟家的那个暑假,沈余舟已经工作,成天不见人。为了避开沈余舟的舅舅,陆女士彻底放开公司的事务退下来了,跟着几个同样赋闲在家的旧友每天投身文娱活动。

可就因为他在家,大热天的,陆女士中午还回来给他做顿饭,他一个大闲人,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学着做,学不会在外边吃也行,再则热热剩菜也很方便。可怎么劝都不行,陆女士就是坚持每天冒着大毒日头跑那么一趟,变着花样给他弄好吃的。

还有种种的好,不可尽数,晨晔他亲妈对他都没这样。当然,他亲妈心思从来就不在他身上,他算是个母子关系不协调的典型个例,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才一直对陆女士心怀感激。

简而言之,眼下对他来说,沈余舟是沈余舟,陆女士是陆女士。

因此,高峰期开车一个半小时,他们到陆女士家。门一开,熟悉又久违的旧人站在面前,叫一声他的名字,晨晔立刻上前,给了老妇人一个大大拥抱,“陆阿姨。”

正如他想的,陆女士数落了一通他上门居然带东西,拉着他不放,“长高了啊。”

晨晔这几年个子拔了三公分。

“比以前结实了啊。”

已然不是当年还带着少年体态的单薄清瘦。

“这要是走在街上,我要认不出你咯。”

晨晔玩笑说:“一定是我变丑了。”

陆女士抹了下眼睛,笑着拍他肩,“更好看了。”

一直到沈余舟打岔说:“进去坐吧。”陆女士才回神,把人从玄关让进屋里,但也没坐多久,饭摆上了。

全是晨晔爱吃的菜,陆女士拿公筷给他一样样夹碗里,晨晔笑着一样样吃,他没问陆女士从哪知道他在本地,当然用鼻子想也知道是沈余舟,不过,真的没闲工夫关心沈余舟为什么这么做了。

这一顿饭气氛很好,没有人提以前的事,尽管晨晔猜测陆女士叫他上门可能有别的意思,从头到尾,餐桌上也没问。

安安乐乐吃完一顿饭,沈余舟手机响了,陆女士筷子还没放下。

沈余舟接完电话回来,说,“有急事,我先出去一趟。”

陆女士说:“就你最忙,去吧。”

晨晔笑笑说:“路上小心。”

一直到沈余舟出去,晨晔起来帮着把碗盘收到厨房,要帮着刷碗,在陆女士坚定的拒绝的下还是作罢了。

但陆女士显然也没想让他出去,一边冲洗碗碟就单刀直入,说:“我不喜欢郁寻安,要早知道他能干那样的事,我就不会找他帮余舟。”

晨晔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地说这个话题,看着她鬓边华发,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嗯。”

“那年知道你和余舟分手,我打过你的电话,没人接,去了一趟你学校,说你们去安徽写生了。”

晨晔还真没想到有这出,电话他是真没接到,或者错过了,陌生来电他给当成了骗子也不一定,自然不会回拨,跟沈余舟分手那年春天,他们班还真去了安徽。

水声淅淅沥沥,陆女士又说:“后来我想,余舟做了那样的事,我再找你也不好。”

哪里不好?自然是怕徒添伤心。

晨晔立刻说:“没有,我以为他还跟郁寻安在一块儿,所以这三年都没好上门看您。”

那样做搅混水的嫌疑太大,在最扭曲的那段时间,他其实还真想过回头阴魂不散,但这个念头最终还是打消了。也是前不久知道那两只散了,才又起了来看看老太太的心思,今天回家拿的礼物是他这些日子早准备好的。

陆女士颇为不屑地笑了下:“早分了,他们在一块才三个月。”

“分了好,反正我是不乐意认他的,你是余舟带回来的第一个人,要认我也认你。”

晨晔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能笑笑,其实说起来郁寻安跟陆女士交情更久也更深,陆女士这样,偏爱他之外可能还有些涉及三观的问题,比如看不惯插足这个行为本身。

陆女士有心撮合,他跟沈余舟已经各走一边,各自都不是那么回事,这也是挺无奈的事。

但碗盘洗完,放一边晾着,陆女士擦净手,转身看着他,“晨晔。”

她说:“余舟这些年也是悔不当初,开始说他还犟嘴不认,到后来就不出声默认了,他想跟你复合,顾忌什么又不好直接开口,今天安排这一顿,本来要让我探探你的意思,我就直接替他问了,晨晔,你能再给他个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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