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情歌(12)

沈余舟瞟下厨房,没说话。

沈陆不死心地追问:“晨晔就是八字那撇?”

沈余舟眼神朝他横过去,“管好你自己。”

沈陆吐了下舌头,立刻噤若寒蝉。

沈余舟默默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呼啸飞行的赛车,其实关于晨晔的事也没什么不好跟陆女士说,但他也不是没看出来,就算不拒绝跟他亲热,晨晔依然有些不在状态,他得找个更好的时机把事情摊开。

周一上午,例会,见几个中层管理,然后公司在临市一个酒店项目的甲方代表来了,沈余舟在办公室见了他。

见到郁寻安,沈余舟没多少意外,虽然投标时候郁寻安没出现,但他对甲方团队了解得很透彻,也早知道这次来的是他。

郁寻安就是当年沈余舟起步时待在他身边的那位人精参谋,沈余舟刚毕业,他就是一级注建。

沈余舟当时处境艰难,郁寻安早年跟陆女士有些交情,被陆女士请来带着沈余舟上路。他们行业内,挂靠的注册建筑师通常是不需要坐班的,但受人之托,又拿了远高于挂靠的报酬,那时候郁寻安基本每天都在沈余舟跟前。

虽然后来发了些事,但沈余舟在他面前倒没多少尴尬,同一行,即使不在一个城市,碰到的机会依然不是没有,这不是郁寻安去北京后他们第一次打交道。

见面寒暄,然后谈项目,公事谈完一个小时过去还没到午饭时间。郁寻安来得突然,本来中午该招待的,但沈余舟有别的安排。

饭局只能推后,沈余舟问了下郁寻安离开的时间,郁寻安说:“我这次回C城是长驻,要走也是明年年末。”

沈余舟嗯了声。

郁寻安看他半晌,别有意味地问:“还是一个人?”

沈余舟本来低头准备整理文件,听见这话,抬起头,片刻沉默后,说:“晨晔回来了。”

郁寻安一愣,随后笑了,“我又比他晚一步?”

沈余舟两条胳膊张开,撑着桌面,迎上郁寻安的视线,没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郁寻安又呵呵两声,“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不如他,当年明明是他先出局,为什么最后还是他赢?”

“我比他懂你,也比他适合你,事业助力我当之无愧,他能为你做什么?难道因为他跟你的时候还是个雏儿?我说你有处子情结,你敢认吗?”

“你弄错了。”沈余舟断然开口。

直视郁寻安的眼睛,他说:“在我之后他有过好几个人,有些游戏人间的意思,但这又怎么样。不是我,他不会变成这样,我对他有愧,只会更怜惜他。”

两句话一气说完,郁寻安在对面望着他,眼睛越睁越大,噗呲一声打破沉默,而后,郁寻安哈哈笑出声来,是极度放肆的大笑,似乎连胸腔都震动起来。

一直笑完,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地瞧着沈余舟:“晨晔因为你,游戏人间?”

沈余舟没回答。

郁寻安说:“算了,”走到墙角,取下大衣套上。

等沈余舟也穿好外套,他回头眼神在沈余舟身上遛一圈,颇为戏谑地说:“你当初可是甩了他跟我在一块的,现在浪子回头,祝你好运。”

沈余舟送郁寻安出门。

按照这天原定的日程安排,接下来广告公司会送CI的二期方案过来给沈余舟过目,沈余舟其实不确定来人会有晨晔,但这天上午依然把接待郁寻安的时间控制得很好,没有其他,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晨晔跟郁寻安撞上。

以前的那一段回忆太不美好,就像郁寻安说的,当年他是亲口通知晨晔分手,而且当场认了郁寻安是他的新男友。

公司旧址门口,把晨晔扔在雪夜的那辆车上,不止沈余舟一个人。

可是有些事依然不在他的控制中,把郁寻安送到廊厅,他按下电梯,数字一个个跳过去,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里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走出来,沈余舟和郁寻安都站在外头没动。

沈余舟是本来只打算把人送进电梯,可原本打算离开的郁寻安也停在原地,一直到程亮的金属门合上。

晨晔就站在他们面前,三个人,六只眼睛,头顶的灯直愣愣照着脚底下大理石拼成的花纹,也罩着他们,怎么看怎么尴尬。

倒是晨晔先开口,对沈余舟说:“我来早了些,你要出去?”接着又对郁寻安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好久不见。”

郁寻安眼神玩味地扬一下眉,“是挺久。”

沈余舟不喜欢这种僵持的气氛,“不出去,”再次伸手按了电梯,依然恢复本身的从容,对郁寻安说:“就送你到这了。”

既然都已经碰个正着,沈余舟也不打算再回避话题,无论他们复不复合,郁寻安一定是晨晔的心结,这点根本毋庸置疑。

他等着晨晔问他,心结总是要解的,沈余舟自问,如果把他换在晨晔的位置,他不可能绷得住。

但是,回到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晨晔利落都从图纸包拿出打印出来的稿件,立刻切入正题,“这几张是新的修改方案,这几张是原稿,你看看,合意吗?”

他直直盯着晨晔的脸,妄图从晨晔俊挺的面容看出一些隐忍或者矫饰的证据。

但晨晔抬头看他的时候,眼光清澈,笑容自然得没有一丝破绽,还问他:“怎么?”

沈余舟摇头:“没什么,你刚才说到哪。”

然后晨晔开始替他解说,心无旁骛,沈余舟望着他低垂的睫毛,也只好心无旁骛。

沈余舟突然想起来,好像他们重逢之后,晨晔就是一直是这样,他说话,晨晔就答,他要见面,晨晔赴约,就连他要做爱,晨晔也没拒绝过。他们当年明明纠缠成一团麻那样凌乱,可是晨晔绝口不提,痛苦和亏欠,从来没提过一个字。这那一段又是他们必须解开的结。

沈余舟本来以为他学会了留余地,但到了眼下,却迷茫了,他突然吃不准,晨晔是不想问,还是认真觉得这些不值得在意了。

方案说完已经到了饭点,晨晔站起来收拾东西,沈余舟佯装平常地说:“郁寻安今天也是来跟我谈公事。”

他话题插得有些生硬,晨晔似乎也愣了下,随后一句话带过,“猜到了,你们是同行。”低头把图纸整成一摞,小心地放回图纸包。

仅此而已。

沈余舟早年曾经期待过晨晔像现在这样懂事,可是,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窝子里头突然泛出一阵寒意。他起了一个头,很多旧事,他们分开的当年,他想要坦诚,可是,话题活生生被掐断在这里。

他沉默,晨晔已经穿好衣服拎起包,“那我先走了,你的意见我会认真回馈给刘总。”

他眼神沉沉地看过去,“一起吃饭。”

晨晔说:“车还在公司,我下午两点要去南城一趟……”

不知道出于什么,沈余舟再次近乎蛮横地强势,“一起吃饭,吃完我送你过去。”

上一篇:前夫 下一篇:如何采撷一朵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