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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10)

偏偏这些都占据沈余舟每天所思所想,沈余舟也只能笑笑,再回头想说些晨晔感兴趣的话题,晨晔话匣子打开,他发现他听着听着就走神。

因此,异地恋的最初一段时间,每每见面,两个人总是没日没夜地做。

后来想起来,沈余舟不知道那一段的纵情纵欲,到底是因为距离产生美,还是因为彼此脑电波突然对不上,身体本能成了他们最深刻也是最直接的交流方式。

沈余舟不是个感情型的男人,那几年还年轻,性子很是冒进,隐隐觉得不对,也没多少闲心思细想,但晨晔不快乐他其实是知道的。

先是猜,后来就确定了,那次依然是他回学校,一下午的翻云覆雨后,沈余舟小睡醒来,窗外日暮西山。

晨晔就躺在旁边,看着他,眼中的忧伤没有遮掩,那眼神,就像褪尽了本身的光鲜清亮,只剩下惆怅黯然。

沈余舟看着心疼,但突然也有股子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可能是来自于自己在现实面前的渺小,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们第一次吵架,是在他毕业次年的三月。

那时候他依然在跟自己的吸血鬼亲舅舅打着拉锯战,公司生意稍有起色,沈余舟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争取的是一家私立学校校舍翻新的工程。学校董事在外地,工程找哪家做,实质上的决策权在一位主任手里。

这样一来其中猫腻就多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或许混账,但要往高处走,还真得适应这个混账。其中偏门的人情世故,沈余舟已经慢慢摸出了些门道,毕竟他母亲请了一位人精参谋在旁边指导他。

生意离不开应酬,男人应酬男人自然离不开酒色,周末的晚上,请主任一行人吃过饭,酒足饭饱后称兄道弟,很自然地就去了夜总会。

主任那边三四个人,沈余舟这边带着他的人精参谋,叫来妹子在他们身边挨个陪着坐开。

认真说来,嫖这回事还是有些踩沈余舟的底线,他跟人谈笑风生,心里头其实也不怎么痛快,最终倒也没像眼前两个中年男人一样动手动脚,只是让妹子陪他喝了些酒。

半个晚上闹过去,人有了些醉意,裤兜贴大腿的位置一阵麻,沈余舟接住被半醉男人往他怀里塞的妹子,放开手,站起来笑着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余舟知道是晨晔,电话是去走廊接的。

没说几句,门突然开了,听不清歌词的跑掉嘶嚎立刻从包房里头劈头盖脸而来,出来的妹子晚上喝得更多,没多少眼色地说:“沈哥,刘哥让我叫你进去,说他的那杯你还没喝呐。”

沈余舟下意识地捂住话筒,可是显然他动作还是太慢,支走妹子,重新说话,晨晔在那边质问他,“你在哪应酬?”

他身边风尘女子的廉价香水味还没散,可电话那头的人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粹和干净,沈余舟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裹着一层烂泥。

晨晔声音更急,“说啊,你在哪?刚才是谁?”

沈余舟觉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就是恼羞成怒,所以他对晨晔有些强横地实话实说,“我在夜总会,刚才是这儿的小姐。”

他可以说谎,但他为什么要说谎,今晚或许就是他之后很长一段路上的常态,晨晔应该明白,甚至必须明白,而且,他有错吗?

晨晔那边沉默了好半天,再开口带了丝哭腔,“沈余舟……你怎么能这样?”

沈余舟心里像是被火燎到,又好像已经冰冷到底,他近乎冷酷地说:“只是陪酒,也没做别的什么,晨晔,什么叫逢场作戏,你现在要是不明白,我给你时间想明白。”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摁断电话。

可依稀晨晔的声音还是依稀飘到他耳朵边上,“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

沈余舟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进去,恍如一头栽进声色喧嚣的混沌红尘。

当然,要只是到这个程度,还不算激烈的争吵。

沈余舟再次回到包间之后,电话在裤兜里一直震个不停,最后他干脆趁屋里其他人不注意,按了关机。

深夜,安顿好主任一行人接下来不可描述的夜生活,沈余舟冲着酒意独自走在寂寥的大街上。

这年春来得早,夜风吹在身上暖得燥人,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这才把电话打开。

屏幕显示有二十多个未接,晨晔有多疯狂呢,电信信号灯刚亮,沈余舟电话又嗡嗡振动起来。

这次沈余舟接了,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有气无力,“我在回家路上。”

晨晔的声音很冷,“我要是想不明白呢?”

沈余舟疲惫地说:“什么?”

晨晔又重复一次:“我问你,逢场作戏怎么回事,我要是想不明白也不接受呢?”

沈余舟烦躁地扯松领口,“随便,你看着办!”

“你这个混蛋!沈余舟你是混蛋,你在欺负我。”

“随便你!”

血气方刚的年纪,好像伤人的话总是可以轻易,脱口而出。

“那我们完了!”晨晔说:“我跟你完了!”

沈余舟愣了愣,“随便你!”

空荡荡的大街,凄伶伶的三个字回荡了好久。

他们之间,第一次说分手是晨晔。所以那个时候沈余舟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先放手的居然会是他。

当时,他只知道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原来这样容易,晨晔就可以不要他,强拖着打颤的腿没走出几米远,扶着路灯灯柱佝偻着腰,半天直不起身来。

一直到一辆车停在他身侧,门开了,有人下来,“余舟?”

来人身上跟他一样满身酒气,搀住他,“怎么了?余舟。”

胳膊被架到男人肩上的时候,沈余舟挣开男人的手,“我没事……小没良心的东西……”

但晨晔很显然比他想的“有良心”。

正如他最初所料,晨晔的原则确实可以为他拓宽,理由他更是心知肚明,这只小猫太在乎他。

这次“分手”后的第三天是周日,他的项目组几乎加了整个周末的班,中午忙完,沈余舟请大家吃饭,顺便下午唱K,他的公司其实小得比作坊大不了多少,适当合群地收买人心培养员工的归属感,这也是他的人精参谋教他的。

他们从公司出来,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有人从车上下来,沈余舟目光只晃了一眼就顿住了。

晨晔后挎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眼神跟他对上,神色有些别扭地站在那。

他旁边有人叫他,“余舟,看什么呢?”

沈余舟没说话,只看着晨晔,嘴唇咧出一个大大的笑。

于是这次聚餐和之后的活动,沈余舟都带上了他的“小学弟”。

午饭吃的是自助,沈余舟让晨晔等着,自己搬运了几大盘的菜和点心端过去给他放跟前,预算师对他们笑着说,“隔了几届额校友,感情还这么好,真难得。”

沈余舟说:“人和人就讲个投缘。”眼光朝晨晔瞥过去,“咱俩算不算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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