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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收场(53)

孙成懊恼地叹一口气,“赵延告诉你的?好,挺快,上午姓宁的倒真在我这,不过我低估他了,没想到被绑成那样一人关在地下室,他还有本事打伤我的人偷跑出去,这是不到半个小时前的事。”

顾不得包间里还有多少人,陈跃嘶吼的声音从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冒出,“他怎么会在你那?”

孙成也急了,“老子就知道他宁冉是个祸害,为一个男人,你现在连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顾了是吗?”

陈跃牙关紧咬,挂断电话立刻拨出宁冉的,好几次无人接听的提示后他终于放弃,孙成那别墅在山上,宁冉躲着孙成的人一定不会走大路下去,那山没完全开发出来,半山的乱石,陈跃不敢想宁冉一个人该怎么出来,想到这他觉得心里在滴血,宁冉在孙成那被绑了几个小时,还跟人动了手,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再次打给宁冉工作室的小丁,接着是Vicky,他能想到的任何一个宁冉能求助的人,答案全是一样,没联系过。

陈跃心焦如焚,只能安排自己的人去山里搜寻。

最近的返程航班是下午三点,送他去机场的是童唯,童唯见他脸色不好,没问什么,只是分别的时候,说,“吉人自有天相。”

两个小时的如坐针毡,飞机落地,陈跃立刻打开手机电源,电话一个个拨出去,已经过了一百二十分钟,没有人知道宁冉在哪。

心急火燎地走出机场,司机已经按照事先的安排等在那,陈跃眼光瞟过不远处机场大厅门口围着几个人像是相持不下地争吵什么,他没心思理会这些,正走向车边,那几个人推搡间,其中一个穿着黑衬衣的高瘦身影跃入他的眼帘,陈跃蓦地转头,他的眼光落在那个人的身上,只是一瞬,就再也转不开。

来来往往的行人成了虚无的背景,陈跃大步走过去,但在那人身后,只是半步的位置,他停下来。

他突然迈不动这半步。

那人的衬衣撕烂了半截衣袖,皱巴巴的衬衣,还有没拍去的灰尘映着黑色的布料看的尤为明显,他黑色的西裤上沾满了泥污,手里拿着一张机票,跟机场保安解释着什么。

去哪,你去哪,陈跃忽然觉得有什么哽在喉咙,他知道他要去哪。

开口的时候,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声音真的,有丝沙哑,“宁冉。”他很艰难地唤了一声。

那个人的背影顿了下,然后,缓慢地,转过来。

凌乱地黑发下,宁冉的眼珠依然那么黑,他的目光并没有多少神采,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脆弱和疲惫,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跃,明明他在他眼前,宁冉还是怔愣地确认地问了声,“陈跃?”

他有半张脸是肿着的,嘴角破了,连额头也有大片的青紫,但是,抬起手抚上陈跃的脸颊的时候,他问的是,“陈跃,你没事?”

陈跃,你没事?

陈跃倒吸一口气,紧紧咬住牙关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发出某种失态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在场到底有多少人,他一下把宁冉抱进怀里。

宁冉身体在他怀中似乎一下子就变得虚软的难以支持,像是紧绷的弦在瞬间断裂。

“你没事,太好了。”陈跃听见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和无力,再不复往日的清越。

但感叹的由衷,这是陈跃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问候。

(八十四)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坐在汽车的后座,长久的紧张后,神经在顷刻放松,宁冉瘫倒在陈跃怀里,出奇的安静。

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就着从窗外投进的灯光,陈跃死死盯着他手腕上的淤青和大片的擦伤,牙关紧咬。

很久,他以为宁冉睡着了,但交握着的手指忽而收紧,宁冉眼睛没睁开,只是低低地又唤他一声,“陈跃。”

“我在,”怕触动伤痛,陈跃不敢把他抱得太紧,像是稍稍用力就会把他碰碎。嘴唇一下下落在他的额头上,“我在这里。”

回家不久医生来了,检查的时候,宁冉躺在床上,很配合,就算没伤到骨头,但肩背部大片的淤青触目惊心,手腕和脚踝上都有勒伤,给他擦洗上药的时候,陈跃的动作非常小心,但眼神阴沉的探不到底。

忙完全部,陈跃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来,他知道宁冉一直没睡,暴风雨后的平静,宁冉的脸色依然苍白如纸,合上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陈跃的嘴唇映在他眼帘的动作是情不自禁的,“为什么赶着去找我?”陈跃轻声问。

宁冉握住他手的动作很缓慢,虽然没睡,他说话的声音虚软而含糊,“我有个朋友参加过他前任的婚礼,后来出事了,我怕你做些,不可挽回的事。”

虽然早有猜测,但听见宁冉亲口说出来,陈跃还是怔了一瞬,宁冉说话更像是梦呓,“冲动的时候,不管是祸害自己,还是祸害别人,以后,你都会后悔的。”

低头封住宁冉的嘴唇,他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只好不停地用亲吻代替所有,他该心疼地骂他傻,自顾尚且不暇的时候,宁冉是怎么想到别人的。

一直到四唇分开,宁冉躺在那,半张的眼睛怔愣地望着天花板的方向,像是有些失焦,宁冉不是个怕事的人,光是身体的痛楚绝不至于让他脆弱成这样,陈跃知道。

手抚上他红肿的脸颊,陈跃艰涩地开口,“幽闭恐惧症,是怎么得上的?”

宁冉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动一下,陈跃神色中立刻浮现几丝不忍,把他头按在自己胸口,脸颊不停摩挲他的头顶,“算了,别说了……”

宁冉只是由他抱着,一动没动,片刻后,小声回答,“关的,从小,被我妈关的。”

陈跃再次怔住,宁冉又喃喃地说,“很久以前,她就已经,精神失常了。”

怔愣间,他握着宁冉的手收的更紧,宁冉的声音幽幽传来,“那天,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但我忍不住,我妈就是,你看不起的那种人。”

“哪种?”陈跃声音有些发涩,他艰难地问。

“盛夏,盛夏那种。”

混沌之中,宁冉好像只是无意识地机械地回答,“私生子,我就是。”

久久难以平伏的震动,陈跃更紧地揽住宁冉的背,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一下下地吻,“对不起……”

要是早知道这就是宁冉的出身,那天在盛夏那,就算他憋成内伤也不会说那样的话来刺激宁冉。

宁冉的目光还是不甚清明,像是在跟陈跃说话,又像是自语,“其实也没什么,本身就是这样,也不怕别人说。但是,不管她年轻的时候做了多少错事,后来的几十年,她吃的苦也算能偿她以前的罪了。她对我撒气,只是因为,心里太苦。”

说到这里,本来平缓的声线有了些许起伏,“她生我就是为了留住那个男人,最后也没能留住,所以我的出生本来就很多余,但是这么多年,我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活得,不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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