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脸上全是担忧害怕,“阿梨,你会不会厌恶这样的我,小小年纪已经要开始钻营这些东西了?”
夜幕里街边已经挂起的灯火,映在周梨的眼睛里,火焰疯狂跳动着,然后她忽然笑起来,“你这样,我其实很开心。”随后环顾着着灯火升起的城池,“这个世界很疯狂,做个好人堪比做个圣人,我希望活得随心。”又看朝他,“只要不是我们主动挑起的事端,届时用任何手段反击都是能说得过去的。”
周梨这话不是哄着白亦初的,她也是开心的,难为白亦初会与她说这些,而不是一味在她面前保持那端方君子的模样。
她想这样子很好,嘴巴就是要用来说话,他们既然是最亲密无间的人,那不管他心中有什么想法,不管是好是坏是邪是恶,都要与自己说才好呢!
而不是他做一半,然后让自己猜一半。
只不过周梨很怀疑宋晚亭似乎能成为白亦初手里的一把好刀。
“刀是好的,只要磨得好,自然是能拥有锋利的刀刃。”白亦初想着,现在宋家的事情,对于宋晚亭来说,便是最好的磨刀石了。
他的一点恩惠,一点都不会显得刻意。可恰恰是这样,才附和了那雪中送炭的标准。
周梨听着他的话,侧头看了看微黄光影里的白亦初,发现他好像不止是长高了,思想好像也长大了不少。
会考虑很多东西,考虑得也很全面了。
宋家的事情,热度比周梨所预想的还要持续得久,直至进入了腊月里,她还是能听到关于宋家的风声。
尤其是听闻宋晚亭的母亲,做了城中一位殷实富商的妾室。
她和宋莲衣的行踪,最后还是被三丫口宋家人告密了,所以去那种地方是避免不了的结局。
但宋夫人被城中一位富商高价买了回去,做了妾。
周梨听闻的时候有些诧异,想着这宋家也是高门大户,那宋夫人应该也是出生不凡之家,怎么这会儿没娘家人来救?
不想一打听,那
宋夫人的娘家更惨,直接被杀了头。
难怪她会愿意放下尊严,做了以往最看不上的那种人的妾室。
至于宋莲衣,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是晓得那宋晚亭,的确和白亦初有些联系。
只不过她也没再管了。
今年是个好年头,决定好好过一回年。
但这年似乎注定是过不好了,腊月二十五,按照旧历风俗,周梨她们一帮女人正赶着驴子在后院拉磨推豆腐。
想趁着这年前的几天,把冻豆腐给做出来。
不想街上传来了声声铜锣响,随后是衙差高声大气的呼喊。
衙门那头来消息。
确切地说,是上面的朝廷传下来了旨意,因为去年灾情免了税赋的他们,现在要马上征收税赋了。
不但如此,还要征兵。除去功名在身,上老有父母,下有黄毛小儿的,青壮年男人都要去城外旧马场那里集合登记。
周梨家中唯独两个男丁,一个是白亦初年纪刚刚到十五,但他已经是秀才身份,可免去这兵役。
再有一个是几岁的安之,正儿八经的黄毛小儿。
所以此事自然是与周家无关系。
而柳小八那边,他虽年纪也是附和,但上头有个婶子要照顾,自己也没成家娶妻,从户籍上来瞧,他那柳家只有他一个独苗苗了,也不符合。
反而是对面的阿叔,他三个壮年的儿子都被拉去了城外旧马场,只因这孙子们有十几岁了,是能自力更生又能赡养他的年纪,一时间他家那头哭声不断。
又说隔壁邻舍里,或多或少,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免不得吃这一份苦头的。
一时间,那还没被点上名的,卷着铺盖就要逃难去。
城里过年的气氛一时全无,四处慌慌张张的。
不是大伙儿不想上战场挣功名,而是这战事来得快,去了便要直接冲锋陷阵,这些人都是外行,分明就是拿命去挡刀子的。
但大家不敢怨当今圣上,只恨那保皇党不死心,又骂那李木远自己不是做皇帝的命,却非得还不赶紧降伏,害得这么多老百姓们要丧命在战场上。
这一瞬,怨声载道。不说清风书院里多少没秀才保身的学生被带去了旧马场,就武庚书院里,顾少凌竟然也没能逃脱。按理他也是个孤家寡人来着,这般的人若不是自愿,是不用上战场去的。
第47章
可周梨后来听说, 他是自愿去的。
他们这几个同窗时常到周家来,又因上头没有父母双亲,所以元氏是拿他们做自家晚辈来看待的。
从周梨和白亦初口中得知他是自己要去的, 实在是想不通,“这孩子莫不是糊涂了,人人这个时候躲都躲不及, 听说庆文街上那米铺家的儿子,为了不去这战场,都宁愿把腿给摔了,他倒是好,还要自己赶上去。”
周梨也想不通,问起白亦初:“你们整日挨在一处,可是晓得他什么个身世么?不然这又没个国仇家恨的, 怎么打起那齐州来, 他比谁都要积极了。”
白亦初虽和他几个玩得好,但也没去窥探人家这些个私事,只摇着头,“我觉得这个便要去问云长先生了,只怕少凌他自己都不清楚呢!不过我倒是猜到了,他为何偏要去参军了。”
“为何?总不能和你当初想的一般,就是奔着那挣功名去的吧?”周梨挑眉, 若真是这样, 那他们把战争要想得太简单了吧?这又不是过家家,而是真的会流血要命的。
没想到白亦初还真点头,“就是为这个呢!前阵子还在同我们说, 打死他,他也是考不上秀才的, 天生不是这读书的料子。他的琴倒是学得极好,可朝廷除了这个文武状元之外,也没设个专门给考琴的,不然他也能去争取一二。”
为了顾少凌自荐入伍的事情,白亦初专门回了一趟武庚书院,果然见着云长先生气得不轻,但又没法子,人都把名字登记上去了,难道还能给划掉么?
没有这样儿戏的。
如今也只能请了公孙曜帮忙照顾一二,同负责这此事的陈通判打声招呼。
可是白亦初觉得这都是无用功,在这城中之时,还能叫陈通判给左右一二,但真到了那豫州前线去,如何还不是要看将领们的意思。
周梨却又想起了那李司夜,“你同他提过李司夜这人没?”
“自然是说了,不过我没说是你梦里的事情,只叫他若在战场上遇着这一号人,千万要小心提防着。”这也是白亦初担心的一个事情,好在顾少凌虽平日里嘻嘻哈哈,但自己说话他是愿意听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