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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38)

其实一切都很正常的,荀荣弼担忧遭遇巨变的妹妹,这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想把谢家人接过来身边照应也是情理之中。

但顾莞无端心口一紧。

她急忙转眼去看身前的谢辞。

……

日影昏斜,光斑折射在病榻前上的三人身上。

但好在,谢辞顿了顿,他说:“大嫂说想回同安,但二嫂说同安不大合适,我出门之前,她们还在隋镇一带游居,现在不知在哪了。她们说等定下再送消息给我。”

“原来竟是这样。”

荀荣弼也不知信没信,他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声,目露伤感,但很快掩过,他强打精神:“那我写一封信,你替我寄过去,看看她们还在原来的地方不?”

谢辞立即点头:“好的,舅舅。”

谢辞接过碗,服侍荀荣弼喝了药,荀荣弼打起精神写了信交给谢辞之后,便昏昏沉睡了过去。

此时也已经华灯初上了,谢辞和顾莞回到房中,两人并没有说和离的事情,谢辞只介绍顾莞就是顾氏,去年七月时已完婚,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安排住在同一间房。

回到房中,顾莞微笑屏退了送膳食的仆人,把门窗瓦顶都貌似不经意地检查了一遍,回到桌前,谢辞正低头看着那封信。

顾莞接过信封,直接把蜡封揭了打开看一遍,情真意切隐见几点泪斑,但她把信纸塞回封皮内,睁眼说瞎话:“娘亲她们肯定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等二嫂来消息了,咱们再寄吧。”

她直接把信塞进枕头下去了。

谢辞没有迟疑就点头了,“好。”

家人可以说是他最后的底线了,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再让这边的事情涉及她们哪怕半分。

两人洗手吃饭。

顾莞压低声音说:“咱们还是赶紧看卷宗吧。”

“蓝田通敌案”的首发地归属肃州地界,肃州总督府有一整全的详细案卷留底,这也是谢辞顾莞必须要了解的。事发当时谢辞尚未进军又远在中都,很多详细的事情都不清楚。

他们不管想做什么,都先得把这个详情先了解清楚了再说。

谢辞立即点头:“我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低头飞快扒饭。

晚膳之后,谢辞去给荀荣弼守夜,而顾莞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她和谢辞不一样,和荀荣弼没什么亲情血缘,更不会情绪翻涌心潮起伏,不过她也没凸显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在冷眼旁观着。

要她放心,短时间内那都是不可能。

显然谢辞也是。

……

不过他们好像是多心了。

次日荀荣弼不过稍稍能坐起身,甚至都不用他们两个开口,他就主动让人把卷宗取过来。

三人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把卷宗读了一遍又一遍。

荀荣弼显然也是第一次看这个卷宗,每一行,每一个字,触目惊心,他好几次捂着心脏喘不过气来,恨极:“这个该死的畜生!”

他紧紧握着谢辞的手,“你放心,舅舅即便是死了,也必要先翻了这案子!把你安置妥当了再死。”

荀荣弼一直在严加审讯荀逊身边的人,全力在查,谢辞亲身参与,只可惜荀逊身边的人嘴巴都极硬,目前眉目不多。三人注意力折返卷宗,一字一句解析,又遣了几波人出去,荀荣弼给谢辞详细讲解西北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派系,以及每一个节点涉及的种种瓜葛。

他咳嗽,有一次还咳出了血,最后在谢辞的强制之下才卧床养病。

这期间,谢辞顾莞来往大营总督府,出入府邸大门城内城外,毫无阻滞顺畅自如。

一直到了十一月初六。

荀荣弼的病渐渐好转,到底是强壮了一辈子的人,他还没满六十,没到一遇风吹草动就彻底好不了的年纪。

稍剩一点元气,苦心调养下来,终渐见起色了。

允许见风了。

北地的冬萧瑟,一夜呼呼西风,天地苍茫,荀荣弼拢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廊下仰首看天,许久,他对谢辞说:“明日,咱们去西郊祭祭你大表兄吧。”

荀逍的墓在西郊。

明日十一月初七,荀逍的生忌。

自荀逊噩耗归来,到他出殡下葬,入土为安,荀荣弼竟一次都没有在场过。

……

傍晚回来的时候,正整理卷宗的顾莞闻言,心当即一紧,知道最后的考验终于来了。

顾莞私下曾叮嘱过,让谢辞千万别落单,别到人少的地方去。

不管去大营还是在总督府,都要在人多的地方。

荀荣弼才刚刚杀了一个篡权的亲儿子,他绝对不能再在肃州大营再杀一个当着全营士卒宣布过是他世交之子、平乱首功的世侄。

否则将立即全军哗然威信扫地。

作为一个领军总督,不管是谁,都不能赤果果在其麾下兵卒面前呈现这种面目的。

至于总督府,则要停留在前院,反正最接近外墙最阔落最容易遇变撤遁的位置。

甚至谢辞匕首和配刀从来没有离身过,他一直劲装穿戴,就是为了前者自然而然。

两人就算出府前往肃州大营的路上,都是一直走人多的大街。

可是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终于来了。

顾莞一听立即扔下笔。

但两人小声商量了半宿,一直到了第二天的天蒙蒙亮,外面已经传来了府卫仆役走动的声音。

少倾,有仆役来禀,说套好车了,大人那边也起了。

最终谢辞说:“元娘,我想去。”

“我也必须去。”

待那仆役退去,掩上房门,谢辞侧身附耳,很小声地说。

这段时间,谢辞是最煎熬的,理智和情感仿佛将他剖开两半。

一方面,他和顾莞一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日没到彻底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他心底那根弦都始终紧紧绷着,带着深深的戒备和怀疑。

毕竟,他父兄正是被心腹的突兀诬陷最终置于死地绝境的。

可随着荀荣弼日复一日关怀和照顾,以及撑着病体夙夜竭虑谢家的事情,甚至咳过一次血,谢辞另一方面,却是越是情绪几番难以自抑。

他知道,荀荣弼其实知道的,谢辞不是不知道谢家人的下落,但荀荣弼什么都没说,反而什么都没问,只当是真的。

从此不再提,也从没对他做出任何有关行止的质询和安排。

一直到了昨天,十一月初六。

荀荣弼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对谢辞说两人一起去了。

荀逊都死了,照理没什么可疑虑的。

更重要的是,荀荣弼已经没了儿子,谢辞人在肃州,他总不能连表兄生忌都不肯去祭拜一下的。

这就过了。

更重要的是,倘若,说的是倘若,退一万步,这次去西郊若是问题,他避过了,那接下来呢?

“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的。”

总督府也不是彻底安全的,甚至连军营里都不是,不能明着动刀兵,那暗地里呢,还可以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