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和李弈之间的互相帮助,可以说得上说是交易,他都有给予李弈想要的东西回去交换了,彼此间账一直明明白白的。
这很合理,谢辞没觉得不对。
也就后来渐渐发展出友谊,不过和秦显庞淮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也和闻太师以为的不一样。
他都明白的,他会竭力协调好李弈的,抗击北戎,能多一份力量就是一份力量。
至于好这中间的度,他也会把握和防备。
他会注意的。
“这就好,这就好。”
闻太师放心了,但说着说着,心里终究是难受,他垂泪,“当初,那也是个好孩子,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扳一扳他。”
八九岁大,死了父亲,艰难辗转,最后找到的他。
闻太师想想,其实也不相信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孩子的狼狈和哭泣是假的。毕竟他也是久经官场见惯人心的大半辈子的老人了,历经三朝,能全身而退,岂是容易,李弈当年才多大点孩子?
忆起最开始那孩子的眼泪,闻太师心里难受极了,他喃喃说:“他父亲和你父亲一样,忠肝赤胆,是忠良之后。”
“但如果不行,那就算了,……不,不要把我的这话放在心上。”
闻太师竭力睁开眼睛,对谢辞说。
谢辞握着他的手,再三点头:“您放心,我都记住了。”
……
范阳军大营,中军主帐。
连续几日的风雨,固定营帐成了一件重要事情,但水也不缺。
水车往外头一放,洗浴的水也就有了。
李弈正当盛年,也不用烧热,直接注入大桶之内,从头到脚洗涮了一遍。
出来之后,难以浑身轻快。
闻太师叫谢辞,其实是很低调的,但谢辞进中军大帐久久不出的消息,李弈已经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半披着乌黑湿润的长发,一身精甲的虞嫚贞也在,抖开棉巾给他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李弈浴后并没有马上穿上重甲,一身绛紫色的箭袖武士长袍,侧身坐在主位长案之后,他单手拄案,微触侧颌,年轻英武的青年眉目锐利矜贵优雅。
他几乎是马上,勃然色变:“不好!”
只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但李弈立即就嗅到的气息,他目光陡然锐利:“闻太师要将帅印交给谢辞!”
帐内还有其他人,李弈的近卫统领李奇循也在,正在收拾方才李弈和田间等人商议完另一边方桌桌面的东西,两人面色大变。
虞嫚贞不禁道:“这……主帅的位置,也不是闻太师说给谁就给谁的吧?”
还有朝廷那边怎么一个说法?
当初闻太师想给诸节镇封王,还吵了半宿呢。
李弈面色沉沉,半晌,他道:“不,闻太师既然打算给,那就必然有他的把握!”
作者有话说:
闻太师要把帅印托付给谢辞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谢辞和李弈吧,也终于走到了盟友快破裂的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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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父兄不怪;“若谢辞真将朝廷大军收拢到手,那就完了。”
当天夜里, 谢辞离去之后,闻太师挣扎伏于案上,给张元让写了一封长长的亲笔信。
“余命不久矣, 仲濂见此信,当是余弥留之际。吾与汝同朝为臣二十七载, 汝辅帝之心,余深知之, 若逢中兴明君或太平之时,余未敢质询半句。然如今北戎侵境, 生灵涂炭, 中都之祸,历历在目, 若你我行差踏错凡有半步, 汉室江山必遭屠戮诶!空悲切, 长留恨,汉皇武帝不复在焉,而民长存, 盼卿怜之, 惜之, 重之!
兄今绝笔, 感激涕零矣!”
前后三封信, 八百里加急,最后一封, 笔迹彻底软弱无力,絮絮未尽, 不成字, 最后只勉强添了一句, “兄今绝笔,感激涕零矣!”
这三封信,次日就已经摆在张元让的署房大案上。
张元让枯坐了半夜,忆起当初皇宫谢辞振聋发聩的那席话,这个最古板对君王最忠诚的中年男人,最终在黎明前一咬牙关,捏着笔给闻太师回了信,彻底颠覆了他一条道走到黑并孤耿固执了半生的信念。
……
闻太师离京之后,朝廷的事情都是张元让在主持,大军北伐的后勤工作也是张元让竭尽全力在做。
不管如何,闻太师做的这个决定,必须得到张元让同意并支持。
中立派,保皇党,如今必须达成高度一致,朝廷后方对北伐大军的支持必须不出任何纰漏,哪怕明知大魏已经走到尾声,北戎完了即是改天换地的内战。
可能长,也可能短,但必然会发生,朝廷此刻的作为既是驱逐北戎也是加快这一进程。
但张元让正如当初张宁渊绝食以求,兄长无声默认,当日如今种种交错,他咬着牙关回了信之后,立即起身去了政事堂,当天,圣旨就紧随回信下发了。
嘉州也下了雨,张元让独立在城头之上,望着披着蓑衣的驿兵越走越远,没入风雨之中。
希望他的选择没出错。
希望谢辞不要让他失望!
……
五月二十,闻太师病逝。
这个为国朝耗尽毕生心血的老人,溘然长逝。
临终之前,他把所有节镇大将及朝廷大军并两者麾下的大小将领,俱召集在主帐之外。
闻太师整理过仪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扶着商容和谢辞的手,出了帐帘之外。
当着全军的面前,赵信河宣读的朝廷圣旨。
闻太师把圣旨和前日的令箭和帅印颤着手但郑重地交到谢辞手中。
“驱逐北戎之事,就全托于诸位之手。”
圣旨一出,很多人都脸色刹那有些微妙。
李弈的心当即一沉。
不过事实上,在场所有人,基本在发现闻太师已经回光返照那一刻,神色就已经出现变化了。
闻太师虽然病成这样,但谢辞说他是定海神针,还真是的。
所以谢辞接掌帅印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进行了一场教科书式的聚拢军心。
……
飓风过境,雨水渐渐停了,但风仍有一些,索索吹动,空气染上清凉。
远方青山巍峨,战场被水浇过,大片大片的湿漉漉褐色和远处的苍色夹杂在一起。
该黯伤的,已经黯伤过了,谢辞今时今日,也已经见过太对的生离死别。
些许低沉,很快就就调整过来了。
当务之急,是战场,是北戎,是要将这已经因呼延德和杨恕朱照普弄得四崩五裂人心浮动尽全力聚拢,及他本来平起平坐无端上位的异样感消弭去!
谢辞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