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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270)

徐家,是被除去李淳那场糜良之乱牵连的,而冯家当时属徐家党羽之一,再被牵连的。

所以最开始,冯坤才对顾莞有那么一点微妙。对的,若有似无的一点不知名微妙。审视、冷眼,但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就当过去渊源和那一点亲戚关系不存在。

要不是这次,顾莞也不打算认亲认戚,原主都没交集不认识,更何况是她?

她也知道成败就在眼下的,冯坤垂眸盯着玉玦,神色晦暗不明,似下一瞬暴戾而起的状态,让谢梓等人心弦紧绷,已经迅速来到顾莞的身边。

顾莞轻挥手,让他们后退,半晌,谢梓等人才慢慢后退几步。

顾莞扯扯唇笑了一下:“别担心,他不会无缘无故伤害我的。”

冯坤抬了下眼睑,面无表情,冷冷道:“哼,你倒是自信。”

顾莞其实也不是真笑,她顷刻就收敛了,轻声说:“如果你要动手,早就动了,不是吗?”

要归根到底的话,冯家当初其实算是被徐家牵连的,虽然关键是冯良玉宁死不肯指证。

但大面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冯坤第一次见顾莞,隐隐有种除两人之外谁也没有察觉的审视,不用怀疑,正是因为这段渊源。

但他最终没有对顾莞动手。

徐氏和徐舅舅,那是因为有了新的必要了。

仿佛曾经这些旧事,他都已经忘记了。

但正是因为这个仿佛忘记,才是今天顾莞那五成把握的根本。

“我外祖父和冯叔父,都很优秀,真遗憾,我没能见过他们。”

顾莞心里也挺紧张的,但她一字一句,尽量放缓速度说。

清缓了女声褪去平日的明快清脆,变得有些沉重,遗憾。

冯坤捏着玉玦的那只手,不禁收紧了起来了。

这年头,好人都难长命,一如谢信衷、赵恒,庞淮,高鸣恭,徐襄,冯良玉。

冯良玉是个很优秀的人,听徐舅舅说,他曾冒着大雨去亲自监督抢修决堤,差点被洪水卷走;他为了治下百姓能够多一点保命粮,因为丰收而被“惯例”多征分润的税粮,他气得脸都红了,和朝廷的征粮特使大吵一架,愤慨不已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徐襄赶过来打的圆场,连钱带银把特使的口封满意了,这事才算过去。

那天深夜,徐襄把冯良玉和长子徐文广带进书房中,教导二人:“我们总得保存住了自身,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他对小师弟冯良玉苦口婆心:“你想想,若是你被调走整垮了,再来一个其他的贪官,你治下的百姓,才是真正的苦。”

徐襄呼了一口气,对冯良玉说:“往后,若遇上这种事,只管来我库房,把这些人喂饱了,事情就好办了。”

冯良玉耿耿于怀,难以屈服,但为了治下的百姓,最终还是咬着牙关受了。

冯家人的生活因此变得简朴,后院儿女预算会松些,但冯良玉对自己简直苛刻到清贫,他实在填不完,才会来找徐襄。

徐襄只好借着逢年过节,给他多贴补,以免冯良玉一家吃苦。

冯良玉都给了妻儿了,他不用。

就是这么倔强又暴脾气,孤直耿介的冯良玉,最后做到太原刺史。太原兼理辅助军备边境防线的后勤,那些年,太原一线的北军是这十几年来最好过的,冯良玉从牙缝里省着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私人是,公帑更是,他深知天时不定积攒不易,得多存着以备日后不需。

但但凡北军需要,却是大把大把地倾尽全力。

因为他说,北军辛苦了,都是英雄好汉,抗击外寇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被保护在后方,哪怕省吃俭用一些,也绝不算苦。

顾莞发现,不管是徐舅舅还是徐氏,即便这样被冯坤威胁过,两人都对他并无什么怨恨。

细细说来,顾莞才慨叹,原来是这样。

那确实,也真的很难生出去怨恨来。

“我娘说,即便真的死了,就只当为冯家填命去,两家人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只是不舍得我,我还小,和我没关系。”

顾莞再说起这些,心中也是感慨千万,说了这么多,她也说完了。

心里那口气也不禁泄了些,如果冯坤真的不答应,那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顾莞另提起一股心气,如果真是那样,她就带着谢梓他们奔赴前线好了!

顾莞一直挺忌讳的,不太敢提起沐贵妃,但最后她说:“如果沐表姐还在,肯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青衣白发,孤寂索然,心气和奋斗的目标一下子泄去了。

既然说了,那索性就一口气说到底吧。

希望冯坤没有忘记他的父亲和沐贵妃。

顾莞是望见了内帐的一件鲜红的嫁衣了,大红艳色,长长的孔雀尾,点缀了一片的金色绣片,纯金的色泽,精美的绣图,展开如孔雀南飞,如火如荼,美丽到了极点。

黄辛劝说完冯坤之后,回到内帐继续手中的活,冯坤携带的行李并不多,最重要的只有这几口大箱,战时奔波颠簸磕了一下,黄辛担心把婚服磕坏了,赶紧打开箱子挂起来检查。

一听顾莞说起冯坤的父亲,黄辛就停下了手中的事。

顾莞这个角度,刚好望见那件如火如荼的嫁衣。

冯坤一直都没有吭声,他静静僵立着,顾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该说了已经说完了,再说就累赘了,那枚玉扣也已经在冯坤手里了,她只攒住一个荷包。

她盯了冯坤片刻,最后转头,望见了那件嫁衣。

帐内寂静,那么多人,却雅雀无声,天终于彻底黑透了,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消失,暮色笼罩大地。

“你在看什么?”

冯坤转过身来,立即发现了顾莞的视线了。

他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否有触动。

顾莞一愣,半晌,她很诚实地说:“婚服,”她想了想,补充一句,“真漂亮。”

风不断卷起内帐帐帘,站这边这七八个人,只要眼睛不瞎,很难看不见。

说到激动的时候,她不禁有些感慨,冯坤这一生都身处于这种好又不好的环境。

什么都有了,拥兵自重,但偏偏沐贵妃又没有了;童年有一个很优秀很爱他的父亲,偏偏母亲又为难他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母亲也好起来了,结果没几年又这样。

但冯坤不需要怜悯,这样一个蹚过荆棘叱咤风云的人物,怜悯是对他的不尊重。

她又想起她和谢辞,“等他回来,我们就成婚了!”

“以天地为证,遥拜父母,结为夫妻。”

顾莞转头,观察冯坤的表情,几缕带着银丝黑发落在鬓侧,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什么。

顾莞深呼吸,要死了,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最后说:“可我还没有婚服,你有带其他的吗?能不能借我一件?”

中都的富贵人家,做这样的精美婚服,打版往往至少打几十件的,几十种款式都做出来以供选择,打版的第一版甚至和最后的成品没有一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