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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175)

顾莞眨了眨眼睛,挪开视线,冲他笑了一下。

谢辞也勉强笑了一下,他伸出手臂,将顾莞拥进怀里,没有很近,却力有千钧。

他哑声:“你等我,我回头就来接你!”

……

天阴沉沉的,黑云聚拢,冷风在空旷的宫门大广场呼啸而过,刮得人颜面冰凉衣袂猎猎而飞。

谢辞亲自送顾莞进宫。

李弈也是。

他亲自去了固县北郊的安平小庄子里,把才一岁多的长女接了回来,两日之后,不得不连同王妃虞嫚贞一起,亲手送到宫里。

陆海德亲自来的接的人,谢辞和顾莞到的时候,虞嫚贞母女刚刚进去,顾莞下车,回头冲他挥挥手,一行人渐行渐渐远,终于消失在朱红的宫墙和汉白玉地面尽头。

偌大空旷的金水桥大广场,金钉红漆的朱雀大宫门在眼前缓缓闭合。

黑云滚滚,越压越低,仿佛下一瞬就要覆盖这座红墙金瓦的巍巍宫城一样。

谢辞和李弈紧紧捏着双拳,在宫门伫立很久。

转身一瞬,迎面的冷风呼啸刮过,李弈第一次失去了雍容和优雅,他语意森然:“我们若跟着他,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前所未有,清晰地认知的这一点。

愤恨几乎冲破脉管。

谢辞面色阴沉如身后的黑云,短短片刻,双目已经泛起几缕赤红的血丝,翻身上马。

辔头淬银部件碰撞叮铃,他第一次感觉前所未有的刺耳!

……

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完。

朝堂权力恨仇的厮杀,刀光剑影,动辄血腥遍地,危机倾轧,从来不逊色于真正的战场半分!

谢信衷父子战败了,败在种种冗沉和血腥的权斗之中,也是败于自己的道。

谢辞却绝对不能再败!

……

谢辞和李弈非常了得,老皇帝给他们封掌的京营左右、后掖军全部都是有主的,要么是蔺国丈的,要么已经投向了冯坤的。

在百般的权衡斡旋之中,谢辞生生把调任回京的秦关陈珞陈琅苏维等人安插了进去,现在秦关他们拧成一股,在谢辞借机连连攻击之下,他们找准机会杀出一条血路,已经站稳脚跟了。

所以重新收拢了谢辞的皇太子李旻信心大增,危机芒针在背之下某个念头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谢辞深夜回府之际,冯坤已经在等他。

这个一身大红描金麒麟袍身披黑斗篷的当朝权宦,金丝翼善冠下一双艳丽的丹凤眼凌厉到了极点,穿堂风呼啸而过,冯坤和谢辞皆身处于黑暗之中,他俯身而至,乌水沉香馥郁浓烈的香息一下子浸透五感,冯坤勾唇:“我不但可以帮你复仇,我还可以帮你找回你父兄的骸骨!”

谢辞霍地转身,那一双冷冽的墨瞳,霎时骤起波澜!

两人的脸非常近,冯坤点点头:“你的妻子,你的父兄,只有你愿意,我都可以帮你。”

一字一句,如同罂粟罪恶之花,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吸引力。

……

自忠勇公府出去之后,一出地道,凛冽的秋风呼啸而过,噼里啪啦,这场深秋的冷雨终于下来了。

只是,冯坤的神色,去前所未有的凌然和畅意,他沙声:“传令下去,立即按原定计划行事。”

“传话给寇崇,可以开始煽动太子了!”

黄辛即刻领命:“是!”

振奋的声音,迅速分开几个方向而去,冯坤黑缎皂靴一步踏入雨中,霎时溅起水花无数。

这场深秋的冷雨雨势滂沱,整个京城的旋涡却冷风冷雨中前所未有地汹涌了起来。

……

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气温骤降。

而正值下半夜最深睡的时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蔺国丈府的平静。

灯火很快点起来了,一直病歪歪的蔺国丈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大的小眼睛霎时精光大现。

“快!把人都给我叫来,传令下去,全力配合冯坤!”

……

两党党魁,你死我活恨不得下一刻就杀死对方的两个死对头,在这一刻却前所未有的默契。

没有提前知会,更没有合作协议,却在同一天内,动用起所有的明谋暗线,全力煽动促成了皇太子李旻的逼宫篡位。

谢辞很快就得到了分配给他的任务。

他愤怒又可笑,哈哈大笑。

这个皇太子,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暴雨滂沱,淅淅沥沥的秋雨断断续续下了小半个月,在九月廿二的入夜,又再度如第一场那样瓢泼而下。

哗啦啦的雨声,谢辞登车进宫,向老皇帝汇禀东宫皇太子谋反的最新进展。

早在皇太子找他的第一天,他反复忖度并与顾莞房先生等人商议过后,进禀了皇帝。

十日之前,每一天都有新进展。

然而想必老皇帝也有他的消息来源,同样了如指掌了。

偌大的玉泉宫,枝形连盏灯上的灯盏熄灭过半,玉阶两侧的没有点燃,大殿半昏半明。

哗哗的暴雨声中,老皇帝杀机毕现:“这个该死的逆子!”

“啪”一声,一个金黄色行龙纹茶盏掷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香炉砚笔墨洗奏折等物哗啦啦扫落一地。

皇帝暴怒过后,如狂风过境的玉泉宫终于再度安静下来,老皇帝抬眼,锐如鹰隼的阴沉的目光落在一直一言不发的谢辞身上。

颀长伟岸的黑甲身影,这个本朝最年轻手腕崭露却不逊冯坤蔺国丈当手段半分的新权臣,皇帝淡淡道:“攻讦之事,先交给李弈,皇太子谋逆一案交由你立即处理!首恶必除,从逆者需一网打尽!”

“至于从逆之下的文臣武卒,朕让薛荣安寥凯随你左右,由他们归拢之!”

皇帝声音苍老沉沉,一刹钻进谢辞的耳朵,却阴鸷如毒蛇一般!

谢辞蓦地后脊泛起一股凉意,刹那浸透全身,连四肢百骸和血液都瞬间冰冻。

——老皇帝这是要断谢辞的根。

陈晏千里迢迢,宁可冒着被人抓住把柄攻讦问罪的风险都要跑来中都,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昔年谢氏门下的旧势力。

这段时间他全力归拢,已经拉回来六七成。

这些人都是不信谢信衷通敌的,谢信衷这样的人,如非像北地这样触犯所有人利益的特殊情况,他的追随者忠诚度是非常高的。哪怕是北地,也有像秦显赵恒这样的人死死守下来了。

谢辞起点其实比李弈还要高的,即便是朝中那些不得不归附党派的普通官员,对谢辞天然好感度要更高。

就连保皇党,老皇帝的股肱心腹大本营之中,许多人亦是如此。

譬如老太师闻仲卿,阁臣吴伯益张元让,尚书商容杜敬宗,因为谢辞是老皇帝拉出来的,俱有几分缅怀和感慨欣然。

谢信衷之子,子承父业,一下子理所当然站在顶峰,哪怕他是那般的年轻。

老皇帝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所以要斩断谢辞的羽翼,将他牢牢钳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