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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112)

“文萱?文萱?”

房里的光线并不刺眼,秦文萱捂着脸坐起身回头,灯光晕黄下顾莞一反平日的痛快潇洒,正微微低头看着她,那双总是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染上一丝淡淡如水般的感伤。

秦文萱一下子悲从中来,她扑在顾莞的肩膀上,泪水倏地涌了出来,她呜呜哭道:“……顾姐姐,顾姐姐,为什么,为什么,其实我没有嫌弃他的,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秦文萱从小看父母和兄嫂姐夫之间的情深意笃,她虽稚嫩,但她的感情并不肤浅,她很心疼荀逍,她并没觉得那有多丑,她想过了,人老了以后也会变丑的,她丑了荀逍肯定不会嫌弃她,那她当然也不会嫌弃他。

她追逐他,竭尽全力去寻找他。

但她也是人,在父亲兄姐的欲言又止下她装看不见一心坚持,但她也会累也会难受。

荀逍今晚大力推开,真的让她伤心了。

顾莞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但她知道秦文萱不需要她说什么,她只是需要一个肩膀和一个宣泄口。

让她劝,她也不知劝什么。

顾莞轻轻拍着秦文萱的肩膀,抬头看着帐顶,细棉布织就的简单花纹一圈又一圈,在黑暗里隐隐约约,看不清来路源头,找不到去向何方。

她突然感到惆怅,又难过。

人世间最难跨越的就是时间和空间,有这两样东西做梗阻,最好最美丽的一切,都轻易会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到自己,张了张嘴,喉头却无端有些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轻拍的手顿了顿,闭目片刻,无声长呼了口气,才睁开眼睛,继续无声拍下去。

……

秦文萱哭了很久很久,才流着泪伏在顾莞的肩膀睡着了,顾莞轻轻把她放回枕头上,给她盖上薄被。

把湿透了半边的软甲和棉布里衣给换了,换上一身青色的扎袖斜襟长衣。山里雾水大,快天亮时下了一点小雨,没多久就停了。

顾莞告别了秦瑛,沿着有些小溪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走了很久,最终和靠坐在山壁上的荀逍碰上了。

顾莞的马很通人性,一直跟着她,她从马鞍上拿下水囊,和荀逍并肩坐着,拔掉塞子喝了两口,又递给他,“要吗?”

顾莞声音也有些暗哑,难得听见这么一次,荀逍淡淡瞥了她一眼,接过水囊,仰头灌尽,把水囊扔进峡谷底下。

山风呼呼的,不过今天没有日出,厚厚的云层把东边天边遮挡住了,流云在远处的山岭翻滚着。

两人并肩坐着。

荀逍一把将水囊掷进山谷,他嗬嗬嘶哑的声音大笑:“谢辞啊谢辞,他怕是得再痛一次才知道这世道有多么可怕!”

他神志已经恢复了,但情绪显然并没有,双目布满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偏激得有几分可怖。

“哎,”顾莞手往后撑,长长吐了一口气,仰头望天:“那都是以后的事。”

顾莞说:“其实他说得也对,如果大家都这样,那咱们身后老百姓就真没有活路了。”

谢辞心存国朝北军,顾莞最先想起的却是后头这些小老百姓。

她昨夜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她觉得,除了原轨迹参考以外,更主要她觉得在什么职位就得遵什么操守,就好像上辈子她工作上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但假如她在体制内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如果她在谢辞秦显这个位置上,甚至只是一个小兵,她就不会做了。

万一被人扒出来,影响太坏,职业操守还是需要有的,作为一个军人,不该私通敌军,哪怕因为私事。

顾莞昨晚检讨了一下自己,最后找到了自己没太迟疑就和荀逍合作的原因。

她和荀逍谢辞都不一样,她角色是编外人员,并且她很确定自己能把握住这个度。

不过她决定如果有下次,那她会和谢辞先商量了再做的。

这一段千里奔波的感情来之不易,谢辞是这样的人,她既然敬佩他,那她更应当予与尊重。

大魏是他谢家世世代代守护的母国,她更应该理解他这种爱国情感。

顾莞想通之后,也就没有介怀了。

这也是顾莞要和荀逍说的。

“有他这样的人,这个家这个国,才有希望。”她感叹道。

荀逍嗬嗬冷笑:“可这个朝这个国,只会让他失望。”

顾莞叹了口气:“都说是以后的事了。”

成长需要时间啊。

“但荀逍,你过了。”顾莞侧头,认真对荀逍说。谢辞这是咬着牙关去给荀逍收尾了,阳容道,属是灵州军这两天巡守的范围,荀逍没有走山道,而是直接抄山麓边缘的阳容道。

顾莞终于知道荀逍为什么这么快了,他这是吃定谢辞为了大局必须给他收尾。

“我觉得这样不好。”

顾莞认真说,这么做,已经过了。

她和秦瑛是为了谢辞,为了大家,初衷是好的,但荀逍可以说得上挟持绑架不择手段了。

谢辞有一句话说对了,荀逍性情大变,他心里除了刻骨的仇恨,其他都面目全非了。

谢辞是看荀逍不顺眼,但确定后者没问题并纳入己方阵营之后,“他心里还是把你当大表兄的。”

不然哪这么多轻易来的信任。

荀逍冷笑一下子收敛起来,脸阴沉沉的,抿唇如冰,不再说话。

顾莞站了起身,呼了口气:“还有文萱,如果你真不打算和她再续前缘,最好早些和她说清楚吧。”

她自己心里也搁着事,没心情一直开解荀逍,说完之后拍了拍裤子,转身牵马,离开了山谷边。

……

顾莞情绪不大好,因为她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了。

不过她一直都是个积极向上的人。

她允许自己低落一段时间,就以中午为限吧!但人不能一直沉浸过去,差不多就行了,她还有谢辞的事情的事情需要妥善处理好呢。

她得调整一下心情呢。

她牵着马,漫无目的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动了动手腕,就看见了露出来一点黑褐色袖箭的皮边,这是谢辞给她亲手戴上的,他大哥的遗物,他自己都舍不用,却很认真地系在她的手上给她防身。

不管谢辞是怎么开始的,什么时候开始的,顾莞都不愿意他伤心。

她刚来这里时,是秦瑛坚强的照顾让她很快振作起来,但却是谢辞,让她在这个世界体会到真正的喜怒哀乐。

一开始,他在顾莞的印象里,是一个原书中长辞淮水扶棺而葬的盖世英雄,让她扼腕叹息,大骂作者不做人。

但真真正正接触到他,那个匍匐留着血泪的瑰丽少年,他会因为越狱和杀狱军而痛哭失声,苍白着脸撑着身和她一起打火剥皮,磅礴大雨的屋檐下给她递满满肉馅的大包子,自己吃没馅的。蒙蒙飞溅的水雾下,他认真说,要给她写和离书、帮她开酒馆的真挚少年。

两人手牵手,从中都一路辗转到相州,到肃州,再到灵州祈州,至此刻的阴山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