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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之臣(18)

他一遍一遍地想,心里越想越凉。

第28章

托尼蹲在他面前扑哧扑哧地掉眼泪,图南拿唯一有知觉的左小腿踢了踢他,“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他被反绑在后厨的水管上,后脑勺贴着冰冷的不锈钢,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脑子里负责呼吸的零件有点转不动,呼吸居然变成了一个需要主观能动性的动作。

“南哥,对不起,我也是走投无路。”托尼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哭,“我哥赌钱欠了几百万,他们说不还就要杀我们全家……”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上演,悲欢离合说起来都麻木,人到尽头就是些用牙齿和爪子谋生的动物,他的世界里这种人多得是,直立行走都显得太过高风亮节。图南听得不痛不痒,只是突然觉得这种麻木都有些可悲。

他的声音很虚,笑也像是极用力,“你小子还有几下嘛,其他人呢?不会就你一人吧?”

“黄哥是我支开的,是我对不起您。”托尼大哭。

“行了,别哭了,拿了钱赶紧滚吧。”图南叹气,“让阿黄逮住,你这小子才是真的没有命在。”

“南哥!”托尼上去,吸着鼻涕去给他解绑,“他们说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南哥,你别害怕……”

“他们是谁?”

托尼说:“我不知道……”

他还没有说完,门帘后响起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步态很沉稳,不像是寻常小混混一般张牙舞爪。图南抬眼看,一名中年男子掀开了帘子,低头看了他一眼。

图南猛地抓住了托尼和尼龙绳做斗争的手,尖叫:“你快放了我!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他的关节用力到发白,像是嶙峋得可怕的白骨。

托尼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哭着说:“南哥,我也是没办法,你不要反抗了,他们不是黑社会,不会打你的。”

“你不能这样!”图南浑身发抖,想要站起来又因为失力滑倒在地,手肘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像是人体骨骼被人放倒,七零八落的一地。“我求你,你别把我交给他们……”他几乎痛哭失声。

“要不再电一下吧。”男子沉吟片刻出声,“我怕他会自杀。”

图南的尖叫戛然而止。

袁辙被勒令继续去上学,虽然此前他在家被幽禁了一个礼拜,老头子对他突然惹事进医院很不满,刘叔又多嘴多舌。

他被收了手机,重新还回来的时候里面的数据已经被清空了。

“为什么删我手机里的信息!”他跑到办公室质问刘叔。

刘叔忙着审文件,头也不抬,“阿辙,我不是说过不让你随便来办公室的吗?”

“为什么动我的手机?”

刘叔抬眼看他,叹气,“你觉得呢?”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袁辙梗着脖子说。

刘叔像是他说了一句可笑的话,“我可不记得大学生的自由有跟踪人这一项。”

袁辙卡壳了一阵,试探地问:“我爸,我爸他也知道了?”

刘叔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他,“你觉得呢?”

“……关他什么事。”袁辙在老头子面前乖顺如绵羊,却还能在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跟前耍耍小孩子脾气。

“你知道你招惹的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

刘叔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爸正在关键时期,你不能给他惹什么岔子,明白吗?”

“我没惹什么岔子啊。”

“你手机里的东西还不算吗?要是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里,你知道你爸爸的前途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吗?”

袁辙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刘叔看着他满腹委屈,转而笑了,“不过也多亏你,不然还真找不着他,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还在A市。”

“你们找他干嘛?”

刘叔意味深长看他,“阿辙,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像你爸爸坐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他不能失足,不能有缺陷。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帮他把曾经的‘千古恨’给处理掉。”

袁辙一听,“你们要,要杀他?”

刘叔笑了,“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黑社会,怎么能做违法的事情呢?”

袁辙飞一样地下了楼,跳上自己的跑车,油门一踩冲了出去。

他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回到他们家原来的房子了,觉得宽阔无垠的花园原来只有巴掌大,他几步就转上了窄窄的楼道,二楼的尽头是一个小阁楼,长期被锁着,据说是母亲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他一步一步顺着走廊朝前走,老旧的木地板在跑鞋下发出陈腐粉碎的声音,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

第29章

“——终于,见到你了,姐姐。”

图南惊醒,一屁股坐起来,又被拘束带扯了回去,摔在了绵软的床上,袁辙笑吟吟地坐在地板上,撑着头看他。

“姐姐。”

图南瞳孔放大,他本能地往后缩,肩膀撞到了床头柱。那是很古旧的家具,曾经在九十年代很流行。“谁是你姐姐?!”

“姐姐生病了,要好好休息。”袁辙坐近了一些,图南想要拿拳头揍他,抬了半边胳膊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胸闷欲呕,忍住恶心问:“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袁辙摇摇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姐姐饿了吗?”

“都说别这么叫!”图南突然歇斯底里。

袁辙沉默地俯视着他,眼神他感觉有种很熟悉的惋惜,“姐姐,你生病了。”

“我没病!有病的是你!”图南感觉自己的心跳不正常,就像一根细微颤动的弦,随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加剧震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你快放了我!”

“你为什么要跑?这里不好吗?”袁辙贴着他坐,循循善诱,“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是你一直在伤害你自己,你在外面那么久,你知道我有多挂心你吗?”

“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的,姐姐,虽然我那时候还小,不代表我没有记忆。”

图南头疼欲裂,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没有,是你在害怕。”袁辙回答,“你怕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啊。”

“你闭嘴!”图南尖叫地打断他的话。

“你好好休息吧。”袁辙说。

“这里是哪里?”

袁辙站起来,拉开门,刺眼的光线让他几乎落泪,图南坚持睁着眼睛,看着那扇古旧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关闭,他从那雪亮的缝隙中只看到了袁辙的笑容。

“姐姐忘了吗,这里是你原来的房间。”

他用了十数年的时间逃出的巢穴,一脚踏空又跌落回去。

粉色的花瓣的墙纸已经只剩下灰暗的纸屑,像是什么昆虫蜕下来的壳。外面远远的传来鸟叫声,天终于暗了下来,图南坐起来,摊开掌心,试图握拳,却怎么也握不紧。

一片昏聩中,他感觉有人在摩挲他的肩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你乖乖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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