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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7)

又将会是一个漫长的夜。

侯轻雪躺在床上,望着一地月光,在彷徨中辗转难寐。她并不知道这个时侯温子渊已经开始用行动捍卫寒舍与现在三人的生活。

温子渊懒得换夜行衣,她讨厌黑色讨厌红色,索性便穿着日间家常的衣服,踏月寻人。当然这个决定她没有知会叶庭云,更不会告诉侯轻雪。并不是习惯了独来独往,反而这样让她毫无后顾之忧的行动更加符合自己的初衷。叶庭云喜欢寒舍的生活是因为他需要自我放逐与安抚,侯轻雪喜欢寒舍的生活是因为安静的习惯,而她喜欢寒舍的生活是因为她喜欢,如此而已。她厌倦了江湖,江湖最恐怖的不是血腥与仇杀,而是充满虚伪狡诈的日子是如此纠缠不清,让她感到恶心。温忆已经是个曾经的名字,这个被她抛弃的符号有太多不堪的历史和阴暗的昨日,温子渊没有想到韩悉居然会认出她,可是见过她真实面目同时又知晓她是何许人也的人少之又少,贺鸣天的必杀令也好,沈南州的决绝也罢,都不可能让温忆这个名字与她的主人重新活跃在任何人的视线中。可为什么韩悉会知道,并且一定要告知自己呢?其实温子渊这次夜探韩悉,疑问是大于杀念的。

温子渊按着打听好的路线找到韩悉落脚的客栈,悄悄潜入后趁着当值的伙计瞌睡不已,她翻了翻店中的登记簿册,查到韩悉宿在哪一间房后,便估计出大致的方位,来到外侧回廊上窗子的下面,悄悄地潜伏着。屋子里没有半点光亮,许是韩悉已睡。因为本就不是想要悄声潜入,所以温子渊觉得时机差不多时便纵身而入想要杀韩悉一个措手不及。她的轻功比不过侯轻雪,但还算可以,但突入之后她便循着月光夜色看清床的方位两步而至,一掌劈下。玄阳宫以掌、刀、暗器三绝闻名于江湖,当然这是在覆灭前的事了。这三绝中的横刀断炎掌是玄阳宫最难学的一门掌力,掌力不比拳脚,它本身对内功的修为也是要求极高,而温子渊更是将横刀断炎掌,练到炉火纯青,因此这一用力七八分的掌若是打到了毫无准备的人身上,怎样都会重伤累积经脉。谁料刚触到被子的一瞬,温子渊觉得掌力劈空,暗道一声不好,韩悉竟不在床上,这是头顶突然流动的气息袭来,温子渊来不及收回右掌,灵机一动顺势握住被子借力扬起,刚好挡住了早已暗攀在床顶的韩悉。

韩悉早在温子渊潜在窗下时就已经察觉到有人的存在,于是他便跃上床顶以手脚做支撑,想等着看看来人究竟是叶庭云还是温子渊。侯轻雪在韩悉的印象里是不会做这种周密又凶险的夜探,她单纯又澄澈的眼神将自己出卖的淋漓尽致,她虽然坚定不已,但丝毫没有江湖的险恶气息。而叶庭云和温子渊早就是江湖手段行事作风谙熟于胸,或是想要杀人灭口或是想要询问清楚必会来寻找自己。

借着被子的隔断,温子渊退出了一定空隙后马上再度出掌,而这时韩悉也已经摆脱麻烦接下了这一掌。二人反而没有第一击的果断决绝,开始了功夫深浅的试探与招式的你来我往。温子渊发现韩悉用的并不是至正山庄所擅长的拳脚套路,而韩悉却实打实的确认了来人是温子渊,玄阳宫的招式都霸道凶狠,凌厉之极,他曾经与玄阳宫宫主司徒玄有幸较量,无奈惨败铩羽,可十年的时光已过,司徒玄已死,韩悉并不觉得这个当年的司徒玄关门弟子与玄阳宫首座护法的武学在宫主之下,虽然未见识刀法与暗器,他想,这个结论也许并不仓促。这十年他的武功也早就今非昔比,特别是在招式的转换间,虽博览群书取众家之所长,但很难有人发觉他的路数与任何一派完全相同,招式分解之后再糅杂起来,便隐藏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点武学心得,韩悉还是颇为自得的。

于是你来我往间,温子渊只是看出了韩悉并非出身至正山庄的背景,如此而已,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温子渊收了身段撤到一旁,韩悉也乐得收手。

“温掌柜好功夫,在下领教了。”韩悉抱了抱拳后,突然觉得好像温子渊应该也看不大清他的客套,于是取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室内瞬间明亮的起来。温子渊觉得韩悉这个人虽然路数难测但武功深不见底,提防之心更胜从前:“开门见山,我没工夫和你闲话家常。刚才漆黑一片,你如何知道今夜来得是我?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与小叶的身份。”这话显然符合温子渊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韩悉倒也是觉得她干脆利落。

“碧潭飘雪当真是历久弥香的好茶,温掌柜可以问问身上是不是有幽微难觉的香气?今天侯掌柜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当然这也是因为在下今日正是饮得此茶才会有所察觉。”韩悉并不打算透露他和司徒玄曾经相识并交手的关系,他隐约发觉这个温忆并不了解自己的底细,当然这样最好也最省事不过:“至于知道你二人的身份,我想叶掌柜自不必说,在下虽然是武林中不足挂齿的小人物,但两年前的事情还是亲眼所见。说到温掌柜你,其实也是曾经无意在江湖行走,见过姑娘你和别的门派起了争执,这才有幸见识。”

温子渊不觉皱了皱眉头,冷笑道:“看韩少侠客气的样子好像不知道玄阳宫与我温忆的名声似的。”

“我虽然是至正山庄的人,但也是近两年的事情,当年围剿玄阳宫也没有参与。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个人对正邪也好善恶也罢,总不是太在意的,看到温掌柜和叶掌柜侯姑娘如此惬意闲适,好似神仙般的日子,我又何必死抱着武林那一套旧账易翻的毛病多此一举呢?”

“叫我就是温掌柜,叫阿雪就是侯姑娘,韩少侠果然识人知趣。”面对温子渊的挪揄韩悉突然也奇怪为什么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称呼,不过他并没在此事上过于纠结,只是暗暗思忖了一下便笑着说道:“见笑了。我今日并没有要挟侯姑娘与寒舍的意思,只是希望给你们提个醒。毕竟叶掌柜已经看出我知晓他的身份,虽然温掌柜你并没有察觉,但我索性一并和盘托出,也是想坦诚相见,希望你们三位能信任我,协助我调查陈越之的死,我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况且陈越之本身也是寒舍的常客,所以在有些怀疑三位的同时也是想借一臂之力。”

“陈越之的死和寒舍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想和你讲明,不要以为你是至正山庄的人我们就投鼠忌器。你既然认得我也应该晓得我温忆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手段和作风,不要现在图一时快意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温子渊冷冷的看着韩悉,说到至正山庄的四个字时她咬紧了牙齿,恨不得把这四个字从自己脑海里撕碎,她看着面前一脸纯良但却聪明敏锐的让人厌恶的男人,十分想询问沈南州的近况和是他否会来到这里,但是还是忍住了所有的疑问,这些问题却化作了一根根尖刺,扎在温子渊心上,疼得鲜血淋漓。她不等韩悉回话,生怕他看出些许细微的端倪,便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韩悉虽然还是凭借犀利的直觉察觉到了温子渊的异样,但他也难以描述这种异样究竟是什么感觉,而困意袭来让他很是疲倦,所以倒头便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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