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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48)

“我给韩少侠安排了三千阁最好的上房,一会儿我会让人领你过去,盟主信中也和我说过,现在灵璧门虽然无碍但也不能太多张扬,所以还是要以找到叶寒初和温忆彻底斩草除根为首要大事,当然,灵璧门是不会插手此事的,之后的事等韩少侠休息一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林元修说罢起身,进退有礼的让了让韩悉。

经此一役,韩悉算是了解了林元修的笑里藏刀绝学,他依旧很是不解为什么贺鸣天一定要置温子渊于死地,既然已经嫁祸于她,为何不索性顺水推舟让温子渊活着给武林众人一个交代,岂不更能扬威立腕?而林元修闪烁的态度也是表明他看起来并不想瞒着寒舍中人在他手中的这一事实。

回到了房间,韩悉坐在桌前,轻轻取出放于怀中的传书,心中暗暗苦笑,阿雪醒着的时候是麻烦,昏迷时也还是他的麻烦,可是这麻烦让他如今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不说,还恨不得甘之如饴,看来这呆总是有呆的好处。

“门主。”来人毕恭毕敬站在林元修面前,低垂着头。

“黎振,你现在带着温子渊从密道去林府,好好安置,不要让韩悉发现。”林元修在韩悉走了后皱眉想了一会儿,决定不能让温子渊和叶庭云两个人都呆在三千阁,有一个人可以留待韩悉发现,但这个人最好不是温子渊。况且他根本不打算让叶庭云和温子渊有机会见面,索性就将二人一个秘密安置在林府,一个藏在三千阁。

“是。”黎振领命后正准备推出房间,却突然听到又一声命令。

“等等。”

林元修的声音不大,但黎振回过头却发现他正紧缩着眉头,神色迟疑又凝重。

“带叶庭云去林府,温子渊留在这。”

“是。”

林元修甚至连朝令夕改都从未有过,但这次居然话一出口便换了主意,黎振心中还是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干净利落地领命离开,迅速安排。

甚至连林元修自己都十分诧异,他有些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上等玉瓷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冷掉。他其实是清楚的,常年住在三千阁的自己只是不希望离得温子渊太远罢了。林元修有些厌恶地看着琥珀色茶水中倒影出的自己,那紧缩的眉头和冷滞的表情都说明了一个真相。

那个他最不想知道却也最了然于胸的真相。

☆、笛恸

出发前,凌昼问侯轻雪有没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从锦阳到至正山庄虽说路途不远,但对于既是有伤在身又是囚徒的侯轻雪还是颇为不便的。

略微沉吟了片刻,侯轻雪说想要一只笛子。

其实在侯轻雪的心中,师父的笛子固然惋惜,但韩悉的剑却也是一样的遗憾。早知道这两柄剑都带在身边,这样蠢材就能和凤凰吟在一起了。虽然都是落到了贺鸣天的手中,至少还有机会取回。但现在蠢材不知所踪,恐怕也在大火里被烧成一块废铁了。

上路后,侯轻雪被安置在一个不大的马车中,每次停车总有几人在把守,而同时女子的柔镜波则照顾侯轻雪的生活起居和身体伤势,住在一处也十分方便。这几日下来,侯轻雪总觉得柔镜波是那样一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她虽是知道柔镜波误会并且欲杀小叶,但侯轻雪还是忍不住去想可能这其中有了大的误会,至于那日自己被柔镜波一掌险些毙命的事,她倒也觉得不过是立场不同,没什么好计较的。

中途贺鸣天也来见过侯轻雪一次,那伪善的样子让侯轻雪十分厌恶,她只是冷冷的一言不发,可贺鸣天却好像也不问她什么,只是问了问柔镜波自己身体恢复的如何,伤势好转的如何,又几番打量了侯轻雪一下,便走了。这让侯轻雪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不是该逼问她小叶和子渊的下落么?

路过一个小镇过夜,照例柔镜波和侯轻雪是住最好的房间,侯轻雪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柔镜波的,有些大,但不算太大,颜色却颇为黯淡,她也不是很在乎。这天已接近就寝,柔镜波才回到房间,而习惯了日常二人之间总是安静氛围的侯轻雪也只是坐在床上,把玩着凌昼买给她的那只竹笛,有些伤感地想着往昔那些宁静又轻松的寒舍时光。

“你会吹笛子?”柔镜波突然发问,她喝了口水后发现眼神有些凝滞的侯轻雪不断地在摩挲这只笛子,可路上却从未听过她吹奏一次。

侯轻雪点了点头。

“能吹一支曲给我听听么?”

愣了愣,侯轻雪看向柔镜波,她神色如常,像是在和十分熟悉的人说一件最习以为常的事一般,侯轻雪一直很奇怪柔镜波是如何能在说所有事都是一个样子的,她又点了下头,的确也不算是个要求。

笛孔凑至唇畔,侯轻雪轻轻阖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下垂后显得有些单薄,短暂的寂静后,十指灵动间,旋律轻轻飘出。

又是那曲《离亭燕》。

这曲子其实是孟岂白最爱的曲子,他喜欢在浮阙山难得春暖融雪的日子里吹上几次,没到这个时候,小小的侯轻雪总是安静地伏在他的膝上,听着这略带一丝哀愁却又不是十分缠绵的曲调乘着春风响彻山谷。

她也问过师父,为何会偏偏喜欢这一支名字有些怪的曲子,师父和缓一笑说:“在师父的家乡,三月里春风醉人,故人折柳相送时最爱这个曲子,现在我虽不想回到家乡,但每次吹这首《离亭燕》,心里还总是能想起从前那些春风一样的事情。”

侯轻雪连忙追问什么是春风一样的事情。

孟岂白笑道:“那只有你真正见过三月的春风才能自己清楚。”

三月的春风?浮阙山六七月才有融雪的迹象,而至多两个月的温暖时节顶多开了些不知名的矮小野花在聪聪低矮稀疏的草间。她没见过柳树,也不明白三月为何会有春风。

可是等她出了浮阙山,到了锦阳才明白,这三月春风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而现如今,初夏已过,锦阳和三月都也已远在千里之外。

一曲终了,侯轻雪因伤有些苍白的腮边不知什么时候划下了两道泪痕。这些柔镜波虽然看在眼里,但却只是不语,任侯轻雪对着笛子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曼声说道:“吹得很好听,我以前也很想学点音律,但实在没那个天赋。”

这是柔镜波第一次说自己的事情,侯轻雪侧过头,好奇的眼神落在她波澜不惊的脸上。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叶寒初倒是知道。”

提到小叶,侯轻雪想了想,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其实,小叶是被冤枉的,你该听听他解释。”

谁料柔镜波却笑了笑,她一路上都没笑过,这笑很是温婉动人,却也带着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侯轻雪被这一笑弄得有些发懵,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可转念一想,在柔镜波的眼中小叶是弑师仇人,自己却如此大言不惭,肯定是很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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