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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67)

连续两日,无功而返。苏和放弃了捉他回瓦剌的念头,提笔写了一封信相约醉仙楼,找人送去。萧如是不但不赴约,反而派兵来客栈拿人。苏和只得仓促逃走,换到另外一家客栈。

杨怀瑜见怪不怪,道:“萧如是此举实属寻常,你以为世人都跟韦大人一般,不把勾结外贼当罪名?萧如是没有大张旗鼓地全城戒严,已是网开一面了。”

苏和眉头紧蹙,“说不定,这还是因为他顾忌于你,不愿太过强硬。”

杨怀瑜不答话,取了绣花绷子,在窗前穿针引线。

前几日闲得无聊,她去绣坊买了针线,又描了两张花样子,整天窝在客栈里绣花,闭门不出。

苏和见她绣得是并蒂莲花,嘴里“嗤”一声轻笑,“你还真想嫁给韦大人?”

杨怀瑜头也不抬地说:“想不想都得嫁,皇上御赐的亲事,万晋国内人人皆知,若不嫁他,又能嫁谁?何况,韦大人一表人才,盛京不知多少待嫁女子嫉妒我。”

苏和在屋里转了两圈,走了出去。

青楠不会女红,连基本的分线都做不好,只得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杨怀瑜瞧着她百无聊赖的样子,笑道:“若没事,就描花样子。月影喜欢梅花,待我绣好这个,教你绣。”

青楠红着脸,取了纸笔,俯在桌上专心地描。描了片刻,抬头问:“你这个是绣给大人的?”

杨怀瑜没有否认,将丝线对着亮光比了比,“再过几日就是他生辰了。”

青楠恍然,今日已是八月初一了。她喃喃地说:“前两年大人都会去落枫山住上两日,今年也不晓得能不能得空?”

杨怀瑜轻笑,“若他想去,不得空也会去。只是今年,应该不会去。”韦昕说过,前两次去都是为了等与他合曲之人,如今她既不在那里,韦昕自然不肯去。

青楠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杨姑娘认识大人时间不长,倒比我们都了解大人。”

杨怀瑜笑笑,转移了话题,“你我可得抓点紧,否则初八之前,你的梅花就绣不出来了。”

青楠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在初八之前完成?”

杨怀瑜答:“初八咱们估计就能回盛京。届时,你正好交给月影。”

青楠仍是不明白。杨怀瑜解释道:“苏和现在根本见不到萧大人,只能求韦大人。韦大人的条件必是以萧如是换你我回京。没准,韦大人已跟萧大人计划好了,这一两日就上路也不一定。”

第二日,萧如是果然带着仪仗大张旗鼓地回盛京。苏和远远地跟着,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青楠越发钦佩杨怀瑜。白日两人在车上睡觉,夜里则点了蜡烛,杨怀瑜一点点教青楠绣花。青楠拿惯了刀剑,现在捏着细针,总觉得捏不住一般,时不时就掉到地上,单捡针就费了不少工夫,绣出来的针脚更是歪歪斜斜参差不齐。杨怀瑜极有耐心,不停地将缝好的拆了,再慢慢点拨。待青楠绣出来的线条勉强能见人了,杨怀瑜才将丝绢箍在绣花绷子上,教青楠如何下针如何起针如何配色如何锁边,如何将丝绢做成帕子。

终于,杨怀瑜的香囊完工了,青楠的梅花帕子也做成了。

萧如是与苏和一前一后进了盛京。

韦昕派人等在城门口,将杨怀瑜送回杨府,却将萧如是与苏和带到了兴隆茶馆。

紫英苑别来无恙,修竹仍是挺拔固直,其中伺候的丫鬟却只剩下采薇与惜荷,还有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

杨夫人歉然地说:“这阵子家里太忙,已让杨洪去物色新丫鬟了。”

看出她的气色不太好,杨怀瑜未敢多待,匆匆告辞出了贞顺院。往花园里逛了逛,却不见杨怀琳的踪影。

采薇低声道:“听说,三姑娘病得厉害。老爷令人将她送到养心寺休养去了。”

杨怀瑜大吃一惊。

养心寺并非普通的寺庙,它地处偏僻,规矩森严,不接受普众香火。盛京的权贵人家偶尔会将失德的女儿或品行不端的妻妾送到那里静养,说是静养,其实是苦修。

杨怀琳到底犯了什么错,杨重运竟然将她送到那里?

☆、洞房夜

杨怀琳到底犯了什么错,杨重运竟然将她送到那里?

采薇迟疑地说:“好像是她买通了一些宵小之徒,在姑娘去郾城的路上行凶。翠儿也不见了。”

杨怀瑜猛地想起,去郾城前有个夜晚,她在紫英苑墙外遇到了杨怀琳,难道杨怀琳与翠儿相约在那里。在大兴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果真是韦昕的人杀死了她随行的仆役吗?

杨怀瑜一直是韦昕布的局,现在想想,她竟然从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主仆二人沿着石子小路随意地走,小路尽头是月湖,湖水不过尺许深,碧绿清澈,时有小鱼在荷叶间嬉戏,吐出串串水泡。八角亭上石桌石椅依旧,却是许久没人过去坐了。

姐妹们嬉笑玩闹的身影犹在眼前,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不过一年时间,走的走,嫁的嫁,只剩下她自己了。

真应了那句老话,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夜里,无星无月。

杨怀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竹叶婆娑,翻来覆去睡不着。青楠蹑手蹑脚地进来,低低道:“萧大人明日一早便随苏和走。”

“这么快?”杨怀瑜“腾”一声坐起来,下床穿衣,她想去见他一面,还有许多话不曾对他说。

青楠拦住她,“姑娘且等等,萧大人没准会来瞧姑娘。”

杨怀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遂推开窗子,复坐回床上。

一直等到窗纱发白,始终没有萧如是的身影。

杨怀瑜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那个妩媚妖娆的十一郎,那个言语诙谐的凌萧,那个冷肃沉着的萧如是,再不会夜半时叩响她的窗棂,再不会轻轻地喊“姑娘”,再不会取笑捉弄她。

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纵然能够再见,还会是如今的他们吗?

杨怀瑜没有时间伤感,忙着整理带到韦府的衣物,一直忙到中秋节。这期间,坊间许多传言断断续续地自采薇口中传来,诸如萧如是突然辞官了,诸如菊花会开始了,由于韦昕与萧如是均未参加,新科状元郎大出风头,诸如萧如是归乡途中遇到强贼了等等。

中秋节赏完月,杨怀瑜的嫁妆热热闹闹地进了韦家门。与杨怀瑾一样是六十四抬嫁妆,可此六十四抬与彼六十四抬大不相同。杨怀瑾出嫁时,盛衣服的箱子都插不进手去,而杨怀瑜的嫁妆,三五件衣衫就盛了一箱。

好在,杨怀瑜并不看重这些。只是有些好笑,半年前,杨家就大张旗鼓地准备嫁妆,到现在竟连她的嫁衣都没准备,新作的衣衫也没几件,充作妆奁的还是旧时用的那些。

却原来,杨家至始至终都不曾有过真将她嫁入韦家的打算。

八月十八,秋意微凉。

杨家前所未有的热闹。杨怀瑜一大早就被叫起来,焚香沐浴,又请了全福夫人替她梳头,一直忙到中午。中午只稍稍用了些点心 ,因怕弄乱了发髻,她也不敢小憩,坐着打了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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