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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57)

将两本账簿上的数百家铺子尽数摧毁,一来,信王不会答应,两广贫瘠,他要得是能生财的铺子,可不是单纯的店面。二来,万晋王朝多年战乱,原本人们的生活就不安定,稍有个风吹草动,更会引发恐慌。

只能从源头上寻找南宫逸了。

修长的手指轻叩着窗棂,韦昕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传来一声鸡鸣,天际隐隐现出白色。朝露凝重,韦昕心底与掌心同样冰凉。

不到万一,他不想以杨怀瑜为饵。

可杨怀瑜不出门,他能找到苏和吗?

在望江楼那日,他清楚地看到苏和眼底的深情,还有临走时那句歌,“流水徒有意,落红本无情”。

苏和必定会暗中关注杨怀瑜。

只是……

移步走至长案前,一下一下研着磨,杨怀瑜的脸不经意地出现在眼前。

她替他研过两次墨。

第一次在极乐坊,她站在他的身旁,泪水无声地淌下来,落到墨里,也滴到他的心里,一滴一滴如同重锤敲打着心底最软弱的地方。

第二次是在书房,那夜,他对她说,及笄之前会替她做三件事。她决绝悲凉地离开,他在书房一直坐到天亮。

心里酸酸软软地,有甜蜜有酸楚有涨痛,每次想起她,都是这样的感觉。

韦昕拿起笔,蘸了墨,阖上双目,心一横,写下一行字。

一滴泪,落在纸上,留下浅浅湿痕。

作者有话要说:萧如是就是凌萧,你们猜到了吗?

前面曾经给过提示,例如两人都是桃花眼,例如韦昕提到《太祖皇帝传》,萧如是就以此试探他,还有半夜三更传圣旨那次,萧如是想解救杨怀瑜~~~~

不过都不明显~~~

近两天没人点击,没人收藏,真让人心灰意冷啊~~~~~

☆、遇故人

杨怀瑜弃了轿子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细细的雨丝无声地飘落,沾衣不湿,落在发上,晶晶闪着亮光。

默默地想着青桐一早送来的字条,只有五个字,“嫁衣做好了”。很明显,做好了,需要她去试,去取回来。

可为什么青桐却说,大人思量了一夜才做出这个决定。

让韦昕为难的事情不多,上一次是因为放她走还是留下她。那么这一次是为什么?

杨怀瑜轻咬着下唇,突然明白了。

沿着长街一间铺子接一间铺子地逛。经过玉石铺子,突然发现一对雕着交颈鸳鸯的玉佩,玉的质地并不太好,里面含着不少玉筋,可雕工却极佳,甚至连鸳鸯眼里痴缠的情意都刻画得入木三分。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韦昕可会喜欢这样的佩饰?

印象里,他衣衫虽华贵,却极少戴饰品,手上无扳指,帽上无玉牌,腰间无挂件,只一个最常见的流云百蝠的青玉佩。

思量片刻,还是放下了。

青桐向韦昕禀告了此事。

韦昕正阖目靠在罗汉塌上养神。虽是一夜未眠,可就是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是杨怀瑜的影子。

她聪明得让他心痛。

弃轿不坐是想让人看到她的面容。

逛店铺是拖延时间让人跟上她。

可她为什么不买那对玉佩,她送的东西,他必然会喜欢。

明知他用她做饵,可还如此乖巧地配合。

韦昕忽地起身,“备车备伞,去长街。”

青桐应声出去,旋即回来,“大人,杨姑娘与那个苏公子去了望江楼。”

韦昕一顿,厉声道:“盯好了,若出任何查错,死!”

杨怀瑜是取了嫁衣后,在绮锦坊门口遇到苏和的。

苏和没穿宝蓝色直缀,而是月白色的道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韦姑娘,真是巧,又遇到你了。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

杨怀瑜亦笑道:“难道苏公子不是特地等我?”很注意地瞧了瞧他的腰带,银白色镶金边,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图样,非龙非蟒,竟是认不出的兽形。

苏和扫了眼采薇手里的大红包裹,“杨姑娘口风真是紧,若不是那日在城门口见到韦大人,还真想不到偷盗官马的小贼竟然是杨尚书家的千金。”

杨怀瑜道:“彼此彼此,瓦剌国的小王爷能屈尊当牲口贩子,我顺手牵羊偷一两匹马也不足为奇。”

苏和朗声大笑,“时值正午,本公子可有幸与杨姑娘一同午膳?”

杨怀瑜看着苏和身后四位魁梧的随从,无奈地说:“我能说不吗?”

“自然不能。”苏和拽着杨怀瑜的手臂,对月影道:“想必月公子不会反对。”

连月影的名字都知道了,看来这几日苏和下了不少功夫。

来了望江楼三次,杨怀瑜终于坐进了雅席。

等待上菜的工夫,苏和望着窗外行人平和喜乐的脸,叹息:“还是中原好,衣食富足,在瓦剌,每到冬春两季,人畜饥饿,一连几天都吃不上饭,何况如此美味。”

杨怀瑜讥讽道:“所以小王爷就想把手伸到别人家的饭碗里抢食。”

苏和笑道:“客随主便,主人邀请本公子来享用美食,本公子怎好推辞?”

“万晋国的主人正悬赏万金捉拿强盗,怎会引狼入室?只怕是宵小之徒打了别人的名号冒出主人。”

“不管主人是谁,只要有人请,本公子就来。”语气无赖之极。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杨怀瑜愤愤道。

菜一道一道地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苏和吃得很认真,“瓦剌的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他们也没有罪,为什么非得年年忍饥挨饿?”

“本公子是他们的王爷,日后也可能是他们的王,要让我的子民吃饱也是错?”

“如果只凭一己之力也倒罢了,现在有人出钱出粮,要我们出兵,本公子为什么要拒绝?”

“我们瓦剌人打仗,从不需妇孺出面。你要嫁的夫君明知本公子就在附近,明知道本公子对你的心思,还要你抛头露面。这样的人,你还要嫁吗?”

一声声质问,扑面而来。

作为瓦剌人的王爷,苏和的做法可以理解的,可是却完全无法被汉人接受。

杨怀瑜凝重地看着他,“万晋的国力,想必小王爷已经很清楚了,依小王爷看,瓦剌人与汉人打仗,胜算有几成?”

“原本两国人民可以生活得很安定,因为战乱却要数万人流离失所,这会是称职的王?”

“王爷可知道与你做交易的人的底细,可知道他们的实力,安知不是别人的圈套?没有彻查,王爷就打算出兵,这是明智的王?”

“再者,中原有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王爷想要粮食,大可以拿瓦剌的马匹兽皮来换,何必打着爱民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孔夫子名垂千古是因他安贫乐道,重义轻利,主张以德施政。若王爷真的出兵中原,那就是遗臭万年了。”

“至于我的夫君,他的好不必小王爷知道。我明白他的心,足以。告辞。”说完,起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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