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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31)

凌萧!

从来不肯露面的凌萧!

竟然是个男人!

杨怀瑜想起被他吓哭的情形,牙齿咬得生疼。凌萧显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先抱怨起来,“那夜奴家可被公子吓坏了,奴家接客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见到客人哭。”

想到如此俊美的人物委身于那种地方,杨怀瑜从心底升起一股愧疚与歉意,她磕磕巴巴地说:“委屈你了。”

凌萧“呵呵”笑道:“我跟姑娘玩笑的。我在那里很好,没有被怎样。”

听到“没有被怎样”,杨怀瑜的脸红了一下,只听凌萧问:“姑娘怎么想起到韦府来?”

杨怀瑜简要地把云初晴的事说了一遍。

凌萧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找谁都没用。如今国库空虚,皇上想借机把那几家富商控制起来。云家是首富,即便云姑娘真有隐疾,照样也得进宫。姑娘不妨劝云姑娘莫再四处托人了,还是趁早找人嫁了吧。”

杨怀瑜又问起林淮扬。

凌萧道:“姑娘所料不错,他去郾城就是为了地宫。现在留在白鹤山的都是林淮扬的亲信。听说他发现了一些东西,连夜送到了韦府。”

丰宜是因此而来!

他在书房里翻找,想必那些东西是信笺书册一类。

那么,凌萧是因何来?

凌萧笑着点头,“我跟丰宜一样,也是因那些东西而来。”

杨怀瑜问:“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本账簿,还有名册。”凌萧不太确定。

账簿?南宫家的账簿,丰宜早就看过,而且那些铺子还是他一手安置的。

凌萧看着她微蹙的蛾眉,低声道:“枫霜阁的事极复杂。姑娘还是脱离这淌浑水为好……如今凡事有韦昕顶着,有朝一日他撒手不管或者顶不住了,姑娘可就麻烦了。”

杨怀瑜沉默不语。

凌萧叹了口气,说:“我先回去了,姑娘当心。”刚走两步,停下来,道:“姑娘上次打听的《太祖皇帝传》,还没编撰出来,翰林院根本没有。”

杨怀瑜点点头,朝他扬了扬手。

出了松林,杨怀瑜辨明方位,再度往书房方向走去。

尚未走近,就看到刚才还黑着的书房亮起了灯,有人影晃来晃去。杨怀瑜轻烟般避开守在门口的侍卫飘进院子,慢慢地摸至窗外,侧耳细听。

“那三人都服毒自杀了,丰宜跑了。”青桐的声音。

“他会再来,你去把机关重新布置一下……”韦昕说了半截,却没了下文。

杨怀瑜竖起耳朵,韦昕懒懒的声音又起,“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青桐开门出来,躬身道:“姑娘,请。”

杨怀瑜讪讪地进去,就看见韦昕穿一身半旧宝蓝色道袍,斜靠在软椅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她,嘴角隐隐一丝笑,说不出是嘲弄还是——

☆、及笄夜

杨怀瑜突然有点心虚。半夜三更跑到一个独身的年轻男子家中。

韦昕收回目光,翻看着桌上的书卷,冷冷地问:“你也为了账簿而来?”声音里有失望,有不屑。

杨怀瑜直觉地想要解释,“不是。”

韦昕斜睨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杨怀瑜只得又把云初晴的事情说了一遍。

韦昕点点头,道:“别让她乱托人了,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好。不想进宫,嫁人是唯一的办法。”

跟凌萧一样的说法。

“可林淮扬在郾城,怎么嫁?”杨怀瑜脱口说出云初晴的秘密。

韦昕侧过身,“云姑娘喜欢林淮扬?那她只能进宫了。”

“为什么?”杨怀瑜急道,“晴儿还准备效法崔莺莺呢。”

韦昕脸上绽出笑来,“你出的主意?”笑容入了心,眼底如满天星辰。

杨怀瑜看呆了一下,才点点头。

“你觉得林淮扬会是张生?”韦昕再问。

杨怀瑜烦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韦昕起身,站在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来问我?”

为什么来问他?

为什么?

他是敌人,是对手,可她有需要的时候,想起来的第一个人为什么竟然是他。

他眼眸里的星光,如同清晨浓雾里的灯盏,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人靠近,杨怀瑜觉得自己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不帮算了。”她转身欲走,手臂却被拉住了。

韦昕拽着她来到书案前,“研墨。”

杨怀瑜忿懑地看着他,韦昕也不解释,待墨好了,拾笔写了四个字——见信即回。

竟是瘦硬坚/挺的柳体。

果真,他的字也是戴着面具的,对不同的人,展现不同的面貌。

韦昕封好信纸,道:“林淮扬大概五日后会回来。今天是十一月十二,还有一个月是你生日。在你生日前,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帮你做三件事,满足你的心愿。”

“然后呢?”杨怀瑜问。

韦昕迟疑了一下,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我不想死,所以只能是你。”

“好,那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云初晴在过年前嫁入林家。”

韦昕点头,“我答应你。”

“第二件事是——”

韦昕打断她的话,“你不必现在全都说出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二更时分,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屋子里响起苦苦压抑着的咳嗽声。韦昕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青桐倒了热茶过来。韦昕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待气息平静了,吩咐道:“把药准备准备吧,也该配齐了,过几日好用。”

青桐犹豫道:“大人不考虑其它办法?”

韦昕摇头,“我不想等,十六年了,我已经受够这副身子了。”

“可杨姑娘是无辜的……大人真的不曾对杨姑娘动心?”

“她姓南宫,不姓杨。她固然无辜,可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哪一个不无辜?”韦昕喃喃道:“我从来未对女子动过心。满足她三个心愿,只是为了心安而已。”

为了心安?

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不安?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冬雪一场接着一场。

采薇穿着厚实的青布棉袄,望着窗外鹅毛般的大雪,抱怨不已,“今年雨水格外多,夏天整日下雨,现在每天下雪,都出不了门了。”

采芹打着伞从门外走来,恰好听到采薇的感叹,就笑:“古语说下雪是好事,管着明年好收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洒金喜帖来,“咱们大姑娘成亲就定得急,没想到云姑娘更急,还没听说下定,后日竟然就要成亲了。”

杨怀瑜淡淡扫了一眼采芹呈上来的喜帖,让采芹收了起来。

明日是腊八,后日腊月初九,再过三日,就是她的及笄礼。

云初晴成亲,杨怀瑜没去,只托杨洪送了一个大包裹。

三日后,云初晴回门时,正值杨怀瑜的及笄礼。因是庶女,加上天气不好,再者杨家一向没有大操大办的习惯,所以没有宴客。杨夫人亲自给杨怀瑜梳了头,插上一支赤金红宝石如意簪就算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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