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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61)

清平侯的目光落在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了片刻才移开。

杨靖康自清平侯府出来,打马去了本司胡同的教坊司。

五爷正斜坐在溪边大石上,仿着曲水流觞,边听曲子边饮酒。褚永则在柳树下猛扇扇子。

杨靖康看五爷摇头晃脑地正入神,没敢过去惊动,走到树下跟褚永低语几句。

褚永听罢,拱手谢过杨靖康,心情复杂地看向五爷。

世人都说自己是五爷的心腹幕僚,还以为五爷做的事都是自己的主意,岂不知五爷才是那个深藏不漏心思最重那个。

五爷的想法,就连他有时候也猜不透。

褚永在五爷跟前坐下,伸手取了只琉璃杯,在手里把玩片刻,道:“看来秦家不怎么待见宋三娘,认亲时,老夫人跟侯夫人都没去,侯爷倒去了,没准备见面礼,给了个封红……等二郎回来,可有得闹腾。”

五爷听了,微眯着眼睛,问:“最近你的功夫荒废没有,能不能打赢秦镇?”

褚永寻思会,苦笑,“天热肝火旺,是得动手打一架,不过,对付秦镇我还真没把握赢。”

五爷启唇笑道:“输赢无所谓,只要打了架,就有借口去清平侯府……清平侯跟常太医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清平侯还是世子时,去贵州平乱,被一箭射在心口窝,差点没死在那里,常太医妙手回春保他一命,后来大军回撤,常太医被俘,是清平侯卖身娶了个寨主的闺女才把他救回来……”

褚永隐约明白了五爷的意思。

皇上年近花甲,身体一直不太好,时有呕吐晕厥之症,可这两年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身体也比以前健壮了,甚至还能生个儿子。

常太医专替皇上把脉,最清楚皇上的情况。

可常太医性子谨慎口风极紧,一向独来独往,跟谁都没交情也没口角,而且他终身未娶,没有家眷,想从他口中套话不太容易。

所以,想从清平侯处下手……

且说杨靖康出了教坊司马不停蹄地回府,跟钟琳说体己话,“……秦家人不怎么待见,秦镇倒护得紧,眼光就没离开过她。宋三娘还真是个妙人儿,你没见给秦二送的那份见面礼,哎哟,忍得我肚子疼……秦二还美滋滋得直道谢……”

钟琳“咯咯”地笑,笑罢,问道:“你怎么想起到秦家去了,咱家跟他一向不往来。”

杨靖康沉思片刻,没隐瞒,“大哥让去的,说先前出了那档子事,褚先生心生愧疚,自己又不便出面,想托个稳当人去看看。我想,反正你也惦记着宋三娘,就应了。”

钟琳冷笑,“他能心生愧疚,说得好听,不定心里打什么主意。”

杨靖康道:“不管打什么主意,武康侯府已决定站在五爷这头,咱们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跟着往里淌……万一不行,到时候我把你跟孩子送出去,你给我留个后。”

钟琳窝在他怀里,好半天才笑道:“你就这么大喇喇地去了,也没带什么东西?”

杨靖康道:“我寻思半天,想起以前看见秦二买过一个挂件挺新奇,就借口想照着那个样子做一只。正跟秦二说话,秦镇的小厮进来说要认亲,我顺水推舟跟着去了。”

杨靖康跟钟琳在谈论秦家的事,秦镇三兄弟也正议论杨靖康的来意。

秦铭道:“……突然就来了,说看看那个挂件,让人照着画个百福图,取藏福之意,留着儿子满月时戴。我想挂件给了大哥,正要让人来取,远山就去了。我不过客气句,他竟然跟着进去了。”

杨靖康素来被人称赞谦逊有礼,进止有度,这次却大咧咧地参加认亲,他算是哪门子的亲戚,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秦钧冷冷地说:“管他为什么来,反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忍了好半天,又道,“我看他跟大嫂眉来眼去的,像是以前认识。”话刚出口,就感觉秦铭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秦镇闻言,手掌用力攥在一起,片刻又松开,淡淡道:“认识也没什么,我信她……”

秦钧还要再开口,秦铭打个哈哈,拉着秦钧出去了。

秦铭攥着折扇点着他道:“以后不准大哥面前说大嫂的是非,大嫂怎么样且不说,你别坏了咱们兄弟的情分。”

秦钧扳着脸道:“我是怕大哥被宋三娘骗了,你不知道,她家里赶车的是个练家子,身边那个丫鬟看着也会功夫,要真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干嘛用这些人?”

秦铭叹了口气,“大哥练得是童子功,眼力不比你强百倍,他不说什么,你在这里瞎操心……要真不放心,就暗地里多留点神,但有一样,需得尊敬大嫂,就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别让大哥难做。”

秦钧没办法,梗着脖子答应了。

成亲三日回门,大表哥骑马亲自来接。

宋青葙意外地发现大舅舅竟坐在大厅正中,惊喜交加,“大舅舅何时到的?”

大舅舅笑着道:“昨儿刚到,本来想赶在你出阁那天来,可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两日,还好,没错过你回门。”

大舅母在旁解释道:“在霸县时遇到劫匪,马受了惊,你舅舅从马上摔下来,崴了脚,不能骑马,临时雇了辆马车才赶到。”

秦镇忙道:“我稍微懂点打跌损伤,我来看看。”说罢,蹲下、身子,捧起大舅舅的腿。

秦镇是清平侯世子,大舅舅是一介平民,怎么能让他给自己看脚,而且夏天多汗,气味肯定不怎么好。

大舅舅连忙推辞,秦镇动作麻利,已替大舅舅除下布鞋,隔着棉袜捏了捏脚踝,又抓着脚掌左右转动几下,笑道:“骨头没事,许是伤了筋,回头我让人送两贴膏药来。”

大舅舅连连道谢。

寒暄几句,大舅舅与大表哥陪着秦镇在外院喝酒,宋青葙跟着大舅母进了内院。

大舅母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厉声道:“亏我一直以为大姑娘聪明知礼,没想到你这么不懂事,要不是王太太亲眼所见,我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王太太就是成亲那日的全福人。

宋青葙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想辩解却无从辩解,直接跪了下来。

大舅母也不让起,仍是扳着脸,“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可已经结了亲,就得用心往好里过。男人最要面子,你委屈也罢,不满也罢,暗地里怎么都好说,当着人给人没脸,这算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外头都怎么传的?姑爷丢尽了面子,你脸上能好看?”

宋青葙还真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可一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心里又悔又恨,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大舅母长叹一声,语气松动了些,“姑爷眼下对你有情有意,可这情分就像糊窗纸,一戳就是一个窟窿,得一层一层地紧赶着糊,才能结实了,要都像你这般戳窟窿眼,早晚这糊窗纸就得变成烂筛子,风一吹就破。这少年夫妻的情意,一大半都是在……等的时候久了,心就凉了。大姑娘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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