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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186)

白香不答,扯了扯缰绳,策马继续往前走。

贵根出来,只看到月影下,一人一马渐行渐远。

离土家寨二百余里,有处山谷,谷中流淌着一条不算深的小河。

四周渺无人烟,一片空旷。

白香松开缰绳,放马在河岸上吃草,她却走到河边,一件件褪下了身上的衣衫。

她美丽的身体便完全沐浴在清浅的月光里。

虽已年过四十,可因常年习武,她的肌肤仍然细致而有弹性,在如瀑的墨发的遮掩下,愈加诱惑动人。

白香赤足缓缓走向水中。

河水经过一天的日晒,温暖轻柔。

白香舒服地叹一声,将头埋进河水里。

这条河是她最爱的地方,每次疲倦或者劳累,甚至烦躁的时候,她都会策马一个多时辰来到这里,洗去满身的疲惫,也洗去心底的苦闷。

洗浴罢,白香赤身坐在河边大石上,仰望着明月。

山间的夜风清凉温润,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着她的心。

白香叹口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闷,可确实是烦闷。

事实上,自打收到宋青葙的信,她就一直难以平静。

信上说,孩子已经生了,是个女儿,取名秦芙,秦镇很开心。百日礼上,清平侯还把短剑给了秦芙。

总之一切都很好,很顺利。

假如,信上的百日礼改成满月礼,白香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家里真的都好。

可信是五月写的,既然是百日礼,那就该是正月底生的。

而宋青葙的产期是三月底,很显然是早产。

宫变的消息直到四月才传到土家寨,同时来的还有新帝登基的消息。

而秦家是否被牵连到宫变之中,又牵连到何种程度,白香一无所知。

正因为这种一无所知,才让白香极为恐慌,甚至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有几次,她甚至收拾好行装,想要回京都看看,看看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女。

可是娘亲身边却离不开人。

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者是年轻时太过劳累,白香娘得了手足不遂,行步艰难且难以持物,饮食起居都得要人照顾。

白香犹豫了好久,终是把收拾好的行李放下了。

京都的事情已经结束,她即便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可娘亲这边,只要她用心诊疗,娘亲极有可能康复如初。

她已经选择离开儿子,做不负责任的母亲,不想再做个不负责任的女儿。

白香没想到的是,她在犹豫着是否回京都时,宋青葙也抱着一线希望,盼望着白香能够回来。

不但是因为她自己,而是为了秦芙。

她记得付余满月时,已经可是竖着抱了,可秦芙的脖子还是软绵绵的抬不起来;付余三个月时,已经能翻身了,夜里睡觉炕边需要围着被子免得摔下去,而秦芙都百天了,还是需要帮忙才能翻身。

李太医来看过,说孩子长得比寻常孩童瘦弱且行动迟缓,最好能请个懂医理、懂穴位的医婆在家里每天按摩穴位。

稳婆虽多,可医婆却极少,而且人品好,让人放心的就更难找了。

何况,外人又怎会比得上亲生祖母来的周到细致?

所以,写信那天,她跟秦镇怕白香担心,就商量着不告诉白香是早产,就说是正常月份生的,可一时口误,百日礼没有改成满月礼。

秦镇没有觉察到,宋青葙心细,马上就醒悟到了,却没有指出来,仍让人按照原样发了出去。

宋青葙凭着女人的直觉,认为白香定然能注意到这个漏洞,如果她愿意回来,自然最好,要是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慢慢再访听医婆就是。

果然,信发出去两个多月,已是七月,白香并没有回来。

宋青葙虽有心理准备,可失落却是难免的,再往贵州写信便不像往常那么热络,只淡淡说了几句,家里一切都好也就罢了。

秦镇只以为她是因为天热烦躁,并未多想,匆匆写完信就软语哄她开心。

宋青葙见秦镇小意地哄劝,却有觉得隐隐地后悔,便是为了秦镇也该好好孝敬白香,可信已经送出去,倒不好再特意让人要回来重新写。

这样反反复复,一时喜一时愁,宋青葙自己都觉得厌烦,可秦镇没有半点不耐,仍是温存而体贴。

这日秦镇见宋青葙气色尚好,笑道:“你好久没出门了,今儿阴天,不太热,我给你摘莲蓬吃。”

宋青葙想起往年两人一边剥莲子一边抵足谈心的情形,笑着应道:“好。”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蓼花亭。

湖边有风,宋青葙感觉后背有些阴冷,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又想起新月老早就换上轻薄的素纱小衫,而自己却仍穿着绫缎褙子,捂得密不透风,心里不由凉了几分。

照这样下去,自己几时才能好,就是好了,也不知道能否再有孕,难道真的让秦镇绝后?

没有人会真的不在乎子嗣的问题。

再说没有嫡子承爵,爵位就有可能收回去。秦镇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这一两年好说,以后怎么办?便是有当年他写的字据在,可自己这么死缠着赖在秦家也没意思。

倒不如自己主动求去,让他另娶好了。

宋青葙胡思乱想的空当,秦镇已摘了两只莲蓬,憨憨笑道:“阿青,接住。”

朝石桌这边扔过来。

莲蓬带着水,水滴溅到宋青葙的脸上,有些凉意。

宋青葙恼意上来,蓦地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宋青葙有点抑郁症,要找事了~~话说生孩子之后真的很容易得抑郁症,我也曾在产房里大哭,结果把医生吓得够呛,一个劲地问,“ i help you?”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不过有些人会越来越重……

第123章

秦镇瞧见她面色不对,急急地赶过来,问道:“阿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青葙沉着脸看他。

因天气热,他的额前沁着密密的汗珠,有几滴顺着脸颊滑下来,挂在腮旁,而他的衣襟沾了水,明显地比旁边深了许多。

秦镇一向怕热,每年刚过三月,糊窗纸便要换上绡纱,到了五月,夜里就得开窗子睡觉。

今年,因着宋青葙畏寒,三月天仍点着火盆,到现在,夜里仍不敢开窗。

秦镇每每热得满头大汗,却从来都不说,只默默地用清水帕子擦身,一夜能起来好几趟。

而现在,这样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有点无措地站在自己面前……宋青葙骤然心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垂眸,不说话。

秦镇上前,捧起她的脸,柔声地问:“脸色不太好,不舒服?要不咱们回去?”

宋青葙摇头,突然便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世子爷以后要是厌烦我了,就直接告诉我,我收拾了东西就走,决不赖着你。”

秦镇听得莫名其妙,无奈道:“说什么话,我怎么会厌烦你?”

宋青葙仰着头,很认真地说:“现下你是世子,以后就是清平侯,总得有子嗣承爵。我这样子,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好,更不知能否给你生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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