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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155)

新月听得目瞪口呆,夫人的孩子刚上身,这般林管家就开始预备稳婆,这也太早了。

千玉看出她的心思,温声解释,“夫人没有娘家亲戚,府里也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长辈,夫人又是头一胎,做下人的不事先打算好,难道要夫人挺着大肚子四下访听?”

新月低着头。她的确没想那么远,她只知道以后夫人的饮食要经心,贴身伺候的人要经心,至于其它,她真的没想到。

她也没想到,林管家竟会如此细心,如此用心。

千玉确实是用心的。

自打他来到秦府,每天夜里入睡前都会想想宋青葙交待的事情有哪些,该怎样完成,完成后能达到什么目的。

假如他处在宋青葙的位置,面对这样的局面,该从何处入手,下一步要整顿何处。

所以,他一听说宋青葙有孕,立刻设身处地地想了一遍,甚至还想到洗三礼如何操办,满月礼如何操办。

这段时间下来,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地按照宋青葙的思维来考虑。

新月停了片刻,见千玉沉默着不再说话,便微微曲了曲膝,“没其它事,我便回去了。”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浅淡的声音,“年前你送过去的鞋,是你做的吧?”

新月骤然停住,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年底,夫人吩咐,府里当差的下人,除去工钱外,还额外给点年节礼,比如茶叶、白糖之类。

望海堂的小厮则每人给了一双鞋,都是浆洗上的婆子们做的。

千玉的那双却被新月换成了她自己做的,同样的白底黑面,只是她额外在黑色缎面上绣了几片青翠的竹叶。

时隔这么久,她以为千玉并没留意此事,却没想到他竟在这空当问出来。

他定会以为自己轻浮不检点……新月羞愧得满脸通红。

只听那声音又道,“鞋很合脚,很舒服。”

他是什么意思?

新月愕然回头,对上千玉深沉的眼眸。

千玉看着她,坦然地说:“我出身戏班子,打小学唱戏,后来投奔了世子爷,能有现在,完全是世子爷跟夫人的抬举。”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起他的过去?

他不是一向都躲着自己,避着自己么?

新月隐约明白了什么,咬咬牙,低声道:“我爹本是教书先生,我娘去世后,他续弦娶了个继母,后来我爹生病也走了,继母便将我卖了……眼下,眼下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声音愈来愈低,到最后,竟有些不可耳闻,可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深。

到底是年纪小,内心的情意尽数表现在脸上,一览无遗。

千玉唇角慢慢绽出了笑意。

他想起初次看到宋青葙时的惊诧,那年宋青葙也是十四岁,脸上一片纯真,可眼眸却像千年石潭,沉静幽深,吸引着他情不自禁地想探清楚潭底的风光。

而新月,她的双眼就像山涧中流淌的小溪,清澈见底。

记得宋青葙说过,有这样一双清澈眼眸的人,应该能够信得过。

千玉不由放柔了声音,“你回去做事吧,好好伺候夫人。等你再大些,跟夫人求个恩典……咱们成亲。”

新月愣住原地,半天没有说话,好容易反应过来,“呀”一声,提着裙角快步走了。

隔着窗棂,千玉瞧见她袅袅远去的身影,笑容慢慢地散去……

第104章

瑞萱堂的老夫人听说宋青葙怀了身孕,喜滋滋地在观世音菩萨面前上了三炷香,又吩咐魏妈妈备轿,“我得去三圣庵还愿,上次许了菩萨十年的香油钱。哎呀,终于能在有生之年能抱到重孙子了,不容易啊。”

魏妈妈笑道:“自打大奶奶进门,咱府里的喜事是一件接一件,眼下大奶奶有了身子,紧接着大小姐出阁,是双喜临门。说起来,大奶奶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老夫人不爱听,别别扭扭地说:“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能有什么福气?要说起来,都是菩萨显灵,不枉我诚心诚意地拜了大半年菩萨。”

魏妈妈心道:菩萨灵验归灵验,可要是没有大奶奶,哪来的重孙子?

一边嘀咕着,一边服侍老夫人下炕。

老夫人心里高兴,特地穿了件丁香色仙鹤纹的褙子,银白的发髻上簪着赤金祖母绿簪子,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高贵华丽。

魏妈妈奉承道:“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果然!老夫人这么一收拾,倒显得年轻了十多岁。”

老夫人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雍容富态,满意地笑了笑,走起路来腰杆子格外挺直了些。

到了三圣庵门口,老夫人下了轿,有女尼迎上来笑道:“老施主今儿比往日倒早些,师太正在佛堂诵经,老施主方便的话,不如先到偏殿喝点茶水?”

老夫人摇摇头道:“不用麻烦,我先去姻缘树下拜拜,随后再寻师太说话。”

女尼笑着道好,引着老夫人到了姻缘树下。

树下已有一人,正虔诚地跪着,口中念念有词。

那人约莫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穿件极普通的天水碧小袄,看着很是温顺乖巧。

因感到有人靠近,那人睁开眼,笑着冲老夫人点点头,“老夫人早”,往旁边挪了挪,继续默念着经文。

魏妈妈点燃三支香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合掌拜了三拜,然后虔诚地把香插到香炉里,又拜了三拜。

离开姻缘树时,老夫人特意瞧了瞧那女子,疑惑地问:“这姑娘怎么认识我,以前见过?”

魏妈妈笑道:“是见过,她在庵里住了有段日子了,可不是经常见?”

老夫人无奈地笑笑,“你比我小着五六岁,怎么比我还糊涂,我不是说在庵里,是在别的地方。”

魏妈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可不是见过,瞧我这记性,大小姐及笄那天,端托盘那个丁家的姑娘。”

这么一提醒,老夫人也想起来了,正是秦钰及笄礼时,担任有司的丁九娘。

那天,她涂得妆粉,穿得鲜亮,戴着满头珠翠,可不像现在这么素淡。

老夫人遗憾地说:“看着挺本分的姑娘,怎么就住到庵里头了,不会也跟那位似的,在这装样子吧?”

那位指的就是宋青葙。

魏妈妈无语,却也没表露出来,只接着老夫人的话头道:“想来不是,她住这都大半年了,听说过年也没回府,就是装样子装到这会也不容易。”

老夫人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像是个性子温顺的,没有那么多心眼子……”主意拿定,吩咐魏妈妈,“你抽空打听打听,丁九娘为什么到庵里住?要是身上清清白白的,许给铭儿倒不错,两家门庭也相当。铭儿是庶子,娶丁家的嫡女,不吃亏。”

魏妈妈觉得丁九娘虽不错,可经过老夫人的口说出来就有那么点不靠谱。

秦家老夫人不待见宋青葙,总觉得她是因为耍心眼才嫁给秦镇,但对于她肚子里的重孙子却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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