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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45)

赵嬷嬷替她掖好被子,顺势将她的右手抽了出来。

易楚在炭炉旁将手烤了烤才上前掂起杜俏的手,轻轻搭在腕间。

她的手型很好看,细长又匀称。据说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心也是特别通透灵活。

可她的确太瘦了,胳膊细得出奇,托在掌心就像托着根羽毛。手背上,青筋根根露在外面,非常明显。

易楚心头酸了酸,又急忙敛神感受着脉息,良久才松开杜俏的手,替她拢在被子里。

出了暖阁,赵嬷嬷着急地问,“怎么样?”

易楚神色凝重,“像是喜脉,可又吃不准,待回去问过我爹才行……不过,夫人怎么瘦成这样?”

若是辛大人知道,也会心疼吧?

一句话招的赵嬷嬷刚逼回去的泪又流了下来,“夫人的命太苦了,自小就没怎么见过爹的面,八岁上爹娘都没了,这十几年没人疼没人管……好容易成了亲离开杜家,又摊上……夫人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可能……”

话未完,就听到门外传来木头触地的“咚咚”声。

赵嬷嬷赶忙拭去泪水,脸上浮起虚假的笑容。

一个高大的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清冷的眼眸逡巡一下屋内众人,“夫人怎么了?”

语气很冷,正如他周身的气势一般冷厉吓人。

这种冷又不同于辛大人的冷。

辛大人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而林乾却是阴冷下藏着暴戾,就像发怒的狮子,随时有可能将人碎尸万段。

赵嬷嬷应道:“没什么病症,就是胃口不太好。”

林乾蓦地将视线落在易楚身上,“你就是请来的女大夫?”

易楚屈膝行了个礼,“夫人脉细如线,按之虚软,是气结于心,气血不足之症,需得细细调理。不过,心病还得心药医,调理只是治标不治本。”

林乾低哼一声,指使画屏,“告诉周管家,让他快马请方太医来。”显然,根本信不过易楚。

一语惊了三人。

如果方太医也诊断是喜脉该怎么办?

可林乾做的决定无人敢质疑,画屏只能提着裙角,快步出去找传话的小丫头。

赵嬷嬷脸色惨白,身子摇晃着几乎站不住。

而最揪心的却是易楚,如果她没判错的话,杜俏的脉象确实圆滑如滚珠,滑脉通常被认作喜脉……

第34章 诊治

正此时,暖阁里传出杜俏唤人的声音,赵嬷嬷手脚极灵便地端起早就温在暖窠的茶壶走进去,不多时又出来,对易楚笑笑,“夫人醒了,想见见姑娘。”

易楚下意识地抻了抻并无皱褶的衣衫,随在赵嬷嬷后面进了暖阁。

碧纱橱的帐帘已经撩起,杜俏斜靠在八成新的墨绿色靠枕上,脸色蜡黄,整个人蔫蔫的,毫无生机。

只在见到易楚时,眸光亮了下,唇角稍稍弯起,示意易楚坐到床边的杌子上。

她的眼睛大,眼窝似乎比常人要深。

易楚猛然想到感觉似曾相识的原因。

辛大人的眼跟她很像,也是眼窝凹陷,但辛大人的眼眸总是幽黑深亮,闪动着耀目的光彩,从不曾这般黯淡无光。

看着眼前这双熟悉的眼睛,易楚一时忘情,眼泪不受控制地瞬间盈满了眼眶。

便是再痴傻的人,也会看出易楚的真情流露,何况杜俏如此心思剔透。

“是不是吓着你了?”杜俏笑笑,“你别怕,就是最近瘦了点,身子骨好着呢。”

你别怕……辛大人也这样说。

易楚侧过头,狠眨了两下眼睛,将眼泪憋回去,柔声道:“我再给夫人试试脉,”不容她拒绝,便抓起她搭在被上的手。

杜俏没有挣扎,温顺地让易楚把脉,看了瞳孔,又伸出舌头让她瞧了瞧舌苔。

易楚看得认真又细致,看完了问道:“夫人感觉如何,肚子痛不痛?”

“不疼,就是感觉胀,胸口也胀,憋得难受。”

“能让我摸一下吗?”

杜俏愣了下,赵嬷嬷闻言也吃了一惊,本能地阻拦道:“这哪能行?”

女人的身体是很金贵的,除去自家相公外,不会让别人摸,就连丫鬟伺候沐浴,也只是很小心地用棉帕擦擦后背而已。

易楚坦然地望着她,眼眸是浓浓的关切。

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让她觉得值得信任与依赖。

才只见过两面,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杜俏想不出来,却无法拒绝的请求,轻轻地撩起被子。

易楚弯腰,隔着中衣按上她的肚子。

不是平常的柔软,而是硬硬的,像是藏着个铁块。

这根本不是有孕。

易楚下意识地松口气,替她掩上被子。

赵嬷嬷期待地看着她,“易姑娘,怎么样?”

易楚宽慰地笑,“不是有孕,似乎是瘀血郁经,我拿不定主意,回去问过父亲才行。不过,夫人也别思虑过度,凡事想开着点,精神好的时候多走动走动。”

杜俏黯然地叹了口气,这种话她听得太多,也完全明白这个道理,可情绪由不了她自己。

易楚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时也顾不得辛大人说的话,俯身低低说了句,“上次你问过的人,我见过。”

上次她问的是杜仲,易楚给她取了块药材。

杜俏一愣,眸中骤然散发出动人的光彩,却是不敢置信,“是真是假,他在哪儿?”

易楚声音越发放得低,“就在京都……眼下他有事情要做,不方便见夫人。他也惦记着夫人,说七月时在白塔寺见过夫人……夫人要好好的,不出三年,他必然与夫人相认。”

眼泪无声地从杜俏瘦削的脸庞滑下,她双手捂在脸上,肩头不停地抖动,半晌才闷闷地点头,“我明白,总会等到那一天。”

赵嬷嬷见她止了眼泪,极有眼色地出去端来一盆兑好的温水。

易楚很自然地伸手绞了棉帕,帮杜俏擦了擦脸。

赵嬷嬷不好意思地说,“易姑娘怎么也是请来的客人,哪能劳您动手。”

易楚笑道:“没什么,顺手而已。”

净过脸,杜俏似乎有了些精神,挣扎着坐起来,“易姑娘先出去宽坐,我换件衣服就来。”

易楚点点头,撩帘出了暖阁。

林乾仍在外间,静静地站着,见到易楚出来,锐利的目光探究般在她脸上停了许久。

易楚坦然地坐下,画屏端了茶过来,“明前龙井,姑娘尝尝。”

茶杯是上好的青瓷,茶汤澄碧,香气清幽。

易楚啜一口,暗道,果然是好茶,入口轻而不浮,香味浓而不腻,若是父亲能尝尝就好了。

这时,有小丫头在门外喊,“方太医来了。”

接着锦兰撩帘而入,身后跟着位花白胡子,长相清癯的老者。

方太医躬身朝林乾行了个礼。

画屏进暖阁瞧了瞧,将暖阁帐帘用银钩钩在门边,笑着对方太医道:“夫人在里头,太医请。”

易楚偷眼看着,碧纱橱的帐帘已经放下,只有一双玉手露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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