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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25)

女子约莫三十出头,穿着湖水绿绣百蝶戏花的褙子,肤胜雪霜白,眉似远山长,细腰盈盈不堪一握。虽然穿着素淡的衣衫,却掩不住秾艳如春花的气度。

她面前躬身站着另一位少女。少女年纪很轻,不过十六七岁,一双美目水波盈盈,楚楚动人。赫然就是早先卖身还债的女子。此时她已脱掉那身缟素,穿了件茜桃色的褙子,粉嫩的颜色衬着她的娇娇柔柔,更添几分风情。

少女柔柔开口,“……坐着驴车,先到正阳门去成衣铺买了衣衫换上,走了一条街叫了辆马车坐到口袋胡同,在面馆吃了碗面,最后叫了顶轿子才来到此处,管保没人瞧见。”

女子微微点头。

“妈妈,这是胡家给的,连银票带元宝,统共一百四十两。”少女恭敬地将东西碰到女子面前。

女子,应该说是知恩楼的老鸨,淡淡地说:“既是给你,你就收着。你且记着,今日的事从没发生过,你没卖过身,没见过胡屠户,若是被人认出来……”声音娇媚慵懒,却又有不容忽视的凌厉。

“女儿万死不辞!”少女坚定地说。

老鸨挥手让少女退下,静默地站了会,点了蜡烛,来到拔步床边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子肌肤依然紧致,胸脯依然挺翘,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揉揉眼,透过镜中的自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长眉斜飞入鬓,眼眸迷离娇媚,天生带着三分风情。

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产的女儿!

第19章 纠结

直到吃晚饭时,易楚才知道胡祖母腿筋断了。

易郎中温和地说:“行医之人虽讲究医者仁心,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否则,被人吃得渣滓都不剩还要被嫌弃味道不好。”

自然是这样,没有人被人欺负了,还得巴巴地替人上门诊病。

可胡祖母的病真是奇怪,不过睡了一夜觉,腿筋怎么就断了?

联想到上午医馆前突然出现的那群锦衣卫,易楚蓦地想到了什么,心头颤了颤,又觉得不太可能。

辛大人会是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人?

完全不像!

况且,易家跟他并无交情。

他应该还在扬州吧?

虽说有千万种理由不是辛大人动的手脚,易楚还是心里不踏实,一直在医馆里磨蹭着不想回房。直到亥时,易郎中也准备洗洗睡了,易楚实在没理由不回去,才提心吊胆地推开房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那股淡淡的艾草的苦香。

易楚硬着头皮走进去,借着朦胧的星光,看到个黑影一动不动地坐在罗汉榻上,头支在胳膊肘上,似乎是……睡着了?

这人,不回自己家睡个痛快,跑到这里算怎么回事?

而且,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她跟父亲就在医馆,他到底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的?

易楚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往内室挪,才刚迈出步子,就听暗影里传来声音,“过来,我有话问你。”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又多着些嘶哑,好像非常疲倦似的。

易楚挪到他面前,垂头站着。

辛大人却又不说话了。

夜色浓郁,易楚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有双灼热的视线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这灼热让她浑身不自在,可又隐约地有丝丝酸涩绕上心头。

这酸涩令她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又无比尴尬。

毕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纵然无人瞧见,也万分不该。

本能地想逃离,想打破这种尴尬,易楚急急开口,“你何时回来的?”

“昨天,”辛大人目光闪了闪,“差不多申时回来,先进宫面圣,皇上留了饭,戌时出来……”

竟然说得这么详细,完全不是他往常惜字如金的作风。

易楚默默算着时辰,突然心头一跳,害怕再听下去。

好在,辛大人及时止住话头。

易楚暗中松口气,问道:“大人说有话问我,不知是什么话?”

“庙会那天,你怎么会冲撞了荣郡王?”声音比适才要冷漠许多。

易楚一愣,正琢磨着如何回答,有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本官想查自然也能查到,只是不免牵连到你……”

却原来是他站了起来,又操起了官腔,逼人的气势忽地散发出来。

易楚不由后退一步,低声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遍。

辛大人凝神听着,突然开口,“推你的人是易齐。”语气很笃定,似乎亲眼看见一般。

易楚没法否认,可又不愿辛大人误解易齐,只说:“我没有看到,说不准。”

辛大人再不开口,又沉默会,才道:“下午你爹开了些草药给我,我不方便煎药,你替我换成药丸。”

“好,”易楚答应,“爹一早出诊,医馆辰正开门,你来就是。”

“明日一整天都忙,我夜里来……”他目光凝在她脸上,神情开始变得柔和,“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她被胡家的事情烦着,根本没心思想别人。何况,她完全没有理由想他,她躲都来不及。

只是不等她回答,耳边又传来更低更轻的声音,“我常常想起你……”

易楚彻底呆住。

他说,他常常想起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手里细软的绒布真真切切地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易楚抖抖索索地点燃油灯,打开手里的绒布包。

紫红色的绒布上,躺着对墨绿的碧玉镯子。玉的水头极好,温润缜密,凝如羊脂,入手沁凉,若是夏日戴着,感觉定然极舒服。

可,这种东西并非她能肖想的。她也不想要,甚至巴不得与他再无瓜葛。

易楚隐约感觉喉头被扼住的地方又火辣辣地痛起来,她猛地合上绒布,与先前的荷包放在一处。

只是,夜里又是睡不安生。

他的话像是咒语般时不时回荡在她耳边。

莫名地,又想起他临走前的那半句话,“你会不会……”

你会不会想起我?

他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吧?

你有没有想起我?

我常常想起你。

你有没有想起我?

我常常想起你……

那样低,那样轻,那样柔的语气……

易楚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一把拉起被子,连头带脑把自己紧紧包裹进去,仿佛这样,就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

第二天又是两只黑眼圈。

易楚支吾着解释,“盖着被子太热,不盖又太冷。”

易郎中替她把了把脉,“烦渴燥热,五心不宁,睡前用点安神之物。”

易楚心虚地答应了。

心神不定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易楚将四物丸、荷包还有那只绒布包都找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抱着被子去敲易齐的房门,“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易齐先是一愣,很快兴奋起来,“好,快进来,”接过她的被子铺好,又跳起来,抱着易楚,兴高采烈地说:“好久没跟姐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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