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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21)

不多时,有飞鸟悄无声息地落在他掌心。

辛大人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将纸卷掖在飞鸟翅膀底下,拍拍它的脊背。飞鸟展翅,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果断利落。

易楚看得有些呆,又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心里莫名地恐慌。

直到飞鸟消失在夜空,辛大人才转身回到屋里,看了看静默的易楚,掏出只荷包,扔在台面上,“替我做身中衣,要细棉布的。”

易楚愕然,急忙拒绝,“我……”

“三日后,我来取。”不等易楚说完,辛大人已打断她的话,扬长而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易楚。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替不相干的年轻男子做衣衫,而且,还是做中衣。

这根本就是私相授受。

不,比私相授受还要严重!

易楚看着台面上荷包发愁,本打算置之不理,又担心父亲回来问起,根本没办法解释辛大人这荒唐透顶的要求。

辛大人既非她的父兄,又不是通家之好,更不是未来的夫君相公。

就是夫君,未成亲前,也没有做中衣的理儿。

易楚不打算替他做,辛大人就是个疯子。

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易楚便有些心神不定,对着西天拜了好几拜,又在观音像前上了三炷香才觉得安生点。

好在一天无事,夜里,易楚陪父亲在医馆煎了两副药,直到亥时才回屋。

刚踏进房间,就闻到淡淡的艾草香味,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捂住她的口鼻,堵住了她几欲出口的尖叫。

易楚认命地放弃了挣扎,辛大人松开她,两人在黑暗里相向而立。

静默里,易楚听到父亲的脚步声,从医馆走到正房,又听到“吱呀”的门开声,是易齐出来倒了洗脚水。

终于,外面慢慢归于平静。

辛大人才冷声问:“衣服呢?”声音是透骨的冷。

易楚硬着头皮掏出那只荷包,“这还给你,我不给男人做衣服。”

“那是谁的?”辛大人指向一旁的椅子。

借着朦胧的星光,易楚看出椅背上搭着件直缀,“是我爹的。我爹不一样。”

辛大人极快地接口,“有什么不一样?”

易楚无言,这还用问,她的亲爹当然跟别的男人不同,给自己父亲做衣服天经地义。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辛大人突然轻轻叹了口气,“明天一早我去扬州,约莫着半个月回来,你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易楚屏息等着他的下文,却只觉得眼前一空,已没了人影……

第16章 混乱

易楚辗转反侧了许久,耳边总是萦绕着轻轻的叹息,又翻来覆去地想辛大人未说完的半句话。

会是什么呢?

辛大人去不去扬州,又要去多久,根本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直到外面的梆子声响过三下,易楚才迷迷糊糊地阖上眼睛。

第二天卯初,易楚强忍着倦意起床,甫睁眼,就瞧到床边的荷包。石青色缎面底儿,绣着步步高升图样,四周缀着金黄色的穗子。无论是面料、做工还是式样,都非常普通。普通到可以在任何一家杂货铺或者布料摊位上见到。

倒是与辛大人很合拍。他的衣着佩饰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倘若不是周身散发的凌厉气息,应该不会特别吸引人的主意。

荷包里面装了只十两的银元宝,两只一两的银锞子,还有几块碎银。

易楚叹口气,将荷包收进抽屉里。

安安生生地过了几天,这日易家破天荒地来了两位女客。

一位是年轻少妇,穿着靛蓝色素面杭绸褙子,草绿色绣海棠花湘裙,头上斜插两支丁香花簪头的金簪。身材纤细苗条,肌肤雪白细嫩,眉眼精致柔美,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另一位则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穿着秋香色绣牡丹花的潞绸褙子,立领中衣的盘扣系得整整齐齐。脸上涂着香粉,描了柳眉,点了红唇,腮边还淡淡地扫了层胭脂,看上去就是个经常走街串巷的。

易郎中将两人让至客厅。

妇人见人带着三分笑,话语很活络,“早就听说易家姑娘生得一副好相貌,体性也好,知道的人没有不夸赞的……”说话声音很大,易楚隐约听到一二,猜测此人该是荣家请来的媒人。

那少妇又是谁?

难不成是荣盛其中的一个嫂子?

易楚好奇心起,蹑手蹑脚地走近客厅。

妇人的话越发清楚——

“说的不是别人,就是杏花胡同的胡家,想必你们也知道,家境没得挑,胡二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既聪明又能干,年纪轻轻的已经能够支撑一家铺子……”

竟然是胡家来提亲。

易楚皱眉,听到易郎中平静的声音,“长女已有几家人家提过,差不多要说定了,小女年岁还轻,想多留两年。”

“我提的正是你家长女,叫阿楚的那个,”妇人笑着,“一女长成百家求,易家姑娘才貌双全,上门提亲的人多也是自然。不过胡家不比别人……”似乎有意顿了顿,见易郎中没接话茬,又笑着说下去,“两个孩子你有情我有意,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棒打鸳鸯,总得成全孩子不是?”

易楚登时懵在当地,只觉得脑仁突突地跳,全身的血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

这妇人也太可恶,她何时跟胡二有情有意了?

想推门进去跟妇人分辩,可双腿如同生在地上一般,动也动不得。

恰在此时,易齐自西厢房出来,见到易楚站在客厅门前,面色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身子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去。易齐三步两步,上前扶住她。

屋内,妇人仍喋喋不休,“……胡二穿的一身衣衫不就是阿楚姑娘送的,针线可真好,合身合体的,针脚既匀称又细密,一看就用了心的。胡二天天穿着不舍得脱,你说是不是,胡家大嫂?”

接着是年轻少妇虚浮的声音,“这话没错,二叔自从得了这衣衫,就天天穿在身上,爱惜得不得了,说不能辜负阿楚姑娘的一片心……”

真是欺人太甚!

易齐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脸色当即变了,将易楚扶到一旁,大步流星地去厨房拿来扫地笤帚,“咚”一脚踹开门,当头就朝妇人打,“你这黑心的泼妇尽满嘴喷粪,哪知眼睛看到是我姐做的衣服?光天化日说瞎话,也不怕嘴上生疮?”

她打得又重又急,妇人躲闪不及,头上胳膊上捱了好几下,疼得唉哟直叫。

妇人一手护着自己头脸,一手夺易齐手里的笤帚,口里还骂骂咧咧的,“挨千刀的小娼妇,敢对姑奶奶动手动脚,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

少妇急得跳脚,忙从中拉架,可惜易齐根本不管那一套,连带她也一起揍。少妇招架不及,也跟着动上手。

易齐抡着笤帚,虽占据兵器之利,但她总是个娇生娇养的姑娘,比不得已出阁的妇人强悍,眼瞅着渐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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