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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204)

至于他们同不同意,杜俏浑不在意。

老夫人现在宠着宝哥儿,对她也宽容和善了许多,林乾原本就尊敬她,甚少过问她的行踪。

何况,如今她有了娘家,即便妯娌们心里不忿,也会顾忌三分吧?

到了杜府,门房、回事处的仍有人守着通报,二门却乱得不成样子,不见传话的婆子,连小丫头子都没有,只有两个护院把守着门外。

杜俏亮明身份,不待人通报就往里闯,一路也没有洒扫婆子,也不见来回穿行的丫头,直到走近正房翰如院,才又看到护院一丝不苟地在守着。

虽是这般混乱,杜俏仍觉得天特别地蓝,树特别地绿,心情是特别地愉悦。

自从她出嫁,再没回过信义伯府,这次回来,杜俏就是要挺直腰杆昂起头,给大小章氏看看,给那些曾经踩在她头上的人看看。

趁着易楚收拾礼服的工夫,杜俏对杜仲道:“大哥,我想去潮音阁看看。”

潮音阁是他们的父母居住的地方。

杜仲眼眸一黯,低声道:“我陪你一同过去。”起身又拉了易楚,“一起去吧。”

易楚默默地随在了他身边。

出了翰如院,沿着青石板路往西走,有棵两人合抱粗的松树,枝桠稀疏低垂,上面丝丝缕缕地挂着不知名的藤萝。

杜仲步子有片刻停顿,侧了头对易楚道:“以前我爬到树上刻过字,不知道还在不在,回头指给你瞧。”

易楚抿着嘴儿笑,“也不怕被松枝扎。”

杜仲仰头看着树冠,“怎么不怕,可当时是赌气上去的,被扎了也死撑着不说出来。”

易楚越发乐得眉开眼笑。

彼时的他应该倔强而骄傲吧。

现在,又何尝不是?

可,便是这样的他让她倾心,让她迷恋。

易楚急走两步,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衣襟,杜仲察觉到,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再往前走了一刻多钟,面前出现一座白粉墙青瓦屋顶的院落。墨色的大门被门口的两棵垂杨柳遮了大半。

杜仲上前推了下,门是锁着。

又伸手叩了兽面衔环,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听到门闩被拉开,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开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半旧的青布小袄,墨绿色罗裙,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个圆髻,用银簪别着。

妇人视线落在杜仲脸上,有明显的讶异与激动,片刻才试探着问:“是大少爷?”

杜俏接话道:“薛婆子,是我大哥回来了,想进去看看。”

薛婆子这才看到杜俏,慌忙行礼,“大姑奶奶。”又赶紧把门打开,垂手站在一旁。

杜仲沉声问道:“这里只你一个人?怎么大白天也锁着门?”

薛婆子面上露出几分慌张,低声回答:“还有张婆子,辛夫人在时,我们都是院子里管洒扫的,后来章夫人让我们两人专门管着这处宅院……”

杜仲扫她一眼,带着几分审视。

薛婆子愈发局促,就连易楚也看出几分不妥来。

杜仲便问:“张婆子人呢?”

“前两天夜里风凉,她不慎染了病,怕过给大少爷和大姑奶奶。”

杜俏皱眉,“既是病了,怎么不找郎中来看看?”

薛婆子惶恐地说:“原本还有个姓王的,也是染了病,被小厮抬出去就再没回来,”不等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少爷,念在张婆子这些年一直辛辛苦苦地干活从不曾偷过懒,求您让她在这儿养病,决不会过给别人。”

易楚恍然,她是不想别人知道张婆子生病才锁着大门。两人相依为伴这些年,怕是情分非浅,当下放缓了声音道:“起来吧,回头到二门让小厮请个郎中来看看,既是病了总得吃药才能好……你先去吧,我们随便走走。”掏出荷包,找出个一两的银锭子。

薛婆子接过银子磕了头,急匆匆地走了。

几人走进院子,绕过青砖影壁,迎面就是座丈余高的太湖石垒成的假山,上面点缀着青苔地藓等物,既雄伟壮观又生机勃勃,充满了阳刚之气。

院子很干净,青砖铺的地面上一片枯叶都没有,显然是经常打扫的。

走过垂花门,景致骤然一变,入目是成片的芍药,足有上百株,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有石子小路自花间蔓延而过,直通到五间正房门口。

屋檐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潮音阁。”

这便是明威将军与辛氏的住处了。

易楚咬了咬嘴唇,只从这院落就可以看到明威将军该是何等宠爱着自己的妻。

为了增加住处,一般院子里都带着东西厢房,而这处院落,除了满院子的花,便就是花中间的一座小小的五角亭。

只可惜,因为无人照料,许多花枝已经枯黄,想必不会再发新芽。

杜俏更是感觉凄凉,临出嫁时,她还来过这里,那时虽然已有不少败落,可因正值花期,仍是姹紫嫣红。

而现在,除了干巴巴的绿,又添了许多枯叶。

“这边的几株莲香白看着还有救,应该找个好花匠来打理打理,铁线紫是没法活了,最好再寻访几株补上,另外还有胭脂点玉、金玉交辉,千万得好好管理,切不可再荒废……”杜俏喋喋不休地说着,猛回头,瞧见庑廊前站着的两人。

杜仲身姿挺拔,略低了头,很专注地看着易楚,而易楚却半仰着脸,坦然地迎接着杜仲的眼神。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似乎给他们笼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有温柔的细语随风飘来,“亭子上的漆有些掉,回头找个匠人重新刷遍漆,还有那些枯掉的花,得寻了原先的品种补上吧?眼看快入秋了,要不等到明年开春?”

杜仲含笑回答:“你看着办就是,不急在这一时,要是寻不到好的芍药根芽,那就空着,先把这一片活的照料好。”

“偌大的院子只两个婆子打扫也挺辛苦,既然打算请花匠,不如再加个半大的小子,帮着干些跑腿的活儿,你觉得呢?”

“嗯,回头让俞桦找个合适的小厮给你过过眼,要老实肯干的。”

易楚笑着点点头。

杜俏蓦地想起易楚送过去的那幅画,同样是在挂着潮音阁牌匾的飞檐下,父亲侧头温柔地朝着母亲笑,母亲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就跟眼前的情形一般无二。

杜俏从未想过易楚与自己的大哥站在一处会是如此的般配。

之前见过易楚在林乾面前的伶牙俐齿冷面以对,杜俏并不认为她是个面团般毫无主见的女子,可她竟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跟大哥商量。

而大哥竟也如此耐心,陪着她低语。

这种耳鬓厮磨的感觉让她羡慕不已。

不禁想起自己。

为了在人前有个好印象,她当着人的时候总是温柔和煦,带着得体的微笑,可笑多了也会累,回到听松院时不免就带了小脾气,除了拿丫鬟撒气,也在林乾面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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