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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楚晴(26)

难怪银安公主也没留下来用饭,敢情是一道离开的。

老夫人这是打算追查责任了。

也是堂堂皇子来拜寿,莫名失踪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顶着满头乱发回去的。

是该问个清楚明白。

这次万幸没有出事,倘或再有下次,如果在某处看到皇子的尸身该如何?

好在四房院地处偏僻,下人少,而且对楚晴唯命是听。

当初明氏采买了十几个下人并没有经过文氏动用府里的银子,前年楚晴搬到倚水阁,明氏则把卖身契都交给了她。

故而,四房院的人听从楚晴更甚于文氏。

楚晴默了默,侧眼看到墙角的更漏,又快到晚饭时分了。

问秋识趣地取过大毛斗篷伺候她穿上,正要唤人。

楚晴止住她道:“暮夏是个可用的,往后你多提点着她,春喜仔细本分,仍旧让她管着衣裳首饰。春笑耳朵根子软,不是说不好,就怕以后被人利用了,让她管着屋里的针线活儿吧。”

问秋点头,扬声唤了春喜与暮夏跟着。

***

宁安院里超乎异常的安静,廊檐下挂了两盏红灯笼,被风吹动着,摇摆不停。昏黄的光晕便随着这摇摆四下跳动。

院子里没有人,楚晴自作主张地撩开门帘走进厅堂。

翡翠正沏茶,冷不防见到楚晴,忙用手指比在唇边“嘘”了声,又指一下东次间,少顷才扬了声道:“五姑娘来了。”

石青色夹棉帘子被撩起,珍珠端着土簸箕遮掩着走出来,楚晴眼尖,瞧见是几块茶盅的碎瓷片,上面还沾着茶叶……

☆、第19章 属意

很显然是摔了茶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楚晴停住脚步,关切地说:“珍珠姐姐没被烫着吧,这些碎瓷不如叫个婆子埋起来,免得小丫头毛手毛脚伤着手。”

珍珠抬头勉强笑笑,“五姑娘说的是。”

翡翠微微弯了唇,端起托盘,让了楚晴进去。

东次间只老夫人跟文氏两人在。

老夫人盘膝坐在大炕上,文氏则恭敬地站在炕边,脸色有些不自然,身上大红色柿蒂纹的褙子湿了一大片,有两滴水珠颤巍巍地挂在她发梢,随着她的晃动,无声无息地滴落在肩头。而炕桌上,仍有一滩水渍,滴滴答答顺着桌角往下滴。

翡翠放下托盘,顺手用抹布将水渍擦了,“适才水太烫,这会儿倒是差不多了。”分明是接着楚晴刚才的话在圆谎。

即便水再烫,失手打了茶盅,难不成还能将茶水溅到头发上?

楚晴隐约猜出几分,却不说破,甜甜地向翡翠道谢,“正好渴了,多谢翡翠姐姐,”端起茶盅喝了一大口。

文老夫人看了眼垂手而立的文氏,淡淡地说:“回去换件衣裳,湿成这样像什么话。”

文氏低低应着出去。

文老夫人脸色缓了缓,视线落在楚晴身上,眸中有了些暖意,“这件袄子倒别致,穿着像是大了两岁。”

“就是前阵子缝的,”楚晴正穿着原本打算用来亮相的真紫色小袄和亮蓝色裙子,听闻此话,便抻开裙角让老夫人看上面缀着的玉兰花,“都是用布条一根根绕起来,然后缝上去的,祖母觉得好看吗?”

她嫩生生的小脸上带着云霞般的粉色,一双水漉漉的眼眸好像在说话,“快表扬我,快夸赞我。”

老夫人不由弯了眉眼,笑呵呵地赞道:“好看,难为这布花做得精细,老远看着跟真的似的?这花心里再缀上珠子就更好了,也不用太大……”说到此,想起楚晴未必会有这么多珠子,便招手唤了贾嬷嬷,“我记得以前收着半匣子米粒大小的东珠,不知道放哪儿了。”

贾嬷嬷笑道:“就收在那只大红色的箱笼里,我这就去找。”进了稍间,很快地捧了只墨色涂清漆的匣子出来。

宝蓝色的姑绒衬底,上面密密盛了几十粒东珠,只黄豆大小,难得粒粒光滑圆润。

老夫人转手递给楚晴,“我嫌个头太小,你留着做珠花或者串手串。”

楚晴没推辞,取出一粒在玉兰花的花心处比划,“祖母,回头我也给您做条这样的裙子穿吧?”

老夫人“噗嗤”笑出声来,“我真要这样穿就成老妖婆了,别被人笑话死。”

楚晴也笑,很快又想出个主意来,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说:“那我再给祖母做一条额帕,就用这种真紫色料子,不镶宝石,旁边簪一朵墨绿色的芍药花,好不好?”

听着倒是不错,老夫人点点头,“好,不过别太花哨了,要让人看了笑话祖母可不依。”

“不会,肯定不会。”楚晴信誓旦旦地嚷,“祖母还信不过你嫡亲的孙女儿?”

听到“嫡亲的孙女儿”几个字,老夫人愣了片刻,印象里似乎就楚晓动手给她做过软帽,三姑娘楚映每年也会捎鞋袜回来,唯独楚晚跟楚暖几乎没有给自己做过针线。

说起来这都是嫡亲的孙女儿,而其中楚晴却是年纪最幼的一个。

今天贺寿来的那么多女客,见到她头上的额帕谁不夸一声既雅致又富贵?得知是孙女孝敬的,又羡慕她有福气,称赞她会教导人。

想起这些,老夫人眼神愈加慈爱,笑容也真切,“也是大姑娘了,往后就该好好打扮起来,之前你穿得太过素净,又简单。祖母手里还有几匹顶好的料子,回头找出来过年穿。”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翡翠的招呼声,“二姑娘和四姑娘来了,五姑娘也刚到,正在里头呢。”

楚晴看得清楚,老夫人的脸色沉了几分。

就像当初,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一样。

楚晚跟楚暖刚进屋,外院的子侄们也相继回来。众人围着老夫人又是一顿问候,紧接着明氏带着一位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约莫十八~九岁,中等个头,穿玉色长袍,衣襟处绣了翠绿的兰草花样,腰间束一条同样绣着兰草图样的天青色腰带,袍摆处垂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

寻常人穿一身白难免让人觉得晦气或丧气,可他却仿若谪仙般清雅飘逸,淡然出尘。

真没想到明氏娘家会有这么仪态出众的子弟。

楚晴看得几乎错不开眼。

男子们在外院都厮见过,明氏便对着楚晴姐妹三人介绍道:“是我娘家第二个侄子,叫做明怀远,因二月会试,暂且住在府里。”

楚晴三人齐齐行礼,“见过二表哥。”

明氏又跟明怀远介绍,“这是二房院的二姑娘与四姑娘,这是四房院的五姑娘。”

“见过三位表妹,”明怀远甚是规矩,只飞快地睃了眼她们,便躬身长揖还了礼,并没有盯着人打量。

可这声音清越低柔,如同金石相撞,教人沉醉。

这人真是天之骄子,既有飘然若仙的气度,又有如此一把好嗓音。

楚晴暗叹不已,无意中侧头瞧见楚暖正忘情地盯着明怀远,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加娇媚,似是被秋风吹皱的湖面,一波一波地泛着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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