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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楚晴(17)

再过两天,扑簌簌又一场大雪之后,国公爷的六十寿诞终于到了。

楚晴起了个大早,换上从真彩楼拿回来的衣衫,问秋仔细地替她梳了个双丫髻,将珍珠花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发间。

难得这样隆重地打扮,楚晴对着镜子有些许的愣神。

适才问秋淡淡地给她扑过一层胭脂,她白皙的脸颊带着霞色,水嫩得如同初春枝头绽开的桃花瓣,又因平素吃得多,腮旁肉嘟嘟的,看着非常讨喜。

徐嬷嬷很满意,抻抻她裙边并不存在的皱褶,才嘱咐问秋,“好好扶着姑娘,看生路滑摔倒了。今儿长点眼色,别让人欺负了姑娘,也别纵着姑娘胡闹。”

问秋跟语秋齐齐笑道:“这会工夫嬷嬷已经唠叨三四遍了。”

徐嬷嬷笑骂两句,看着三人离开,招呼暮夏关了院门。

每年国公爷生辰,府里的主子都要凑在一起吃面,意思是沾点国公爷的长寿与福气,今天也不例外。

刚踏入宁安院,迎上来的翡翠就对楚晴使了个眼色,“老夫人正气着。”

楚晴心中纳罕,眸里就带了疑惑。

翡翠悄悄伸出两个手指,瞬即又换成四个。

大清早的,楚晚跟楚暖又闹腾什么呢?

楚晴腹诽,却仍提高了警戒,待会说话定要仔细些,免得遭了池鱼之祸。

见楚晴走近,在厅堂伺候的珍珠扬声笑道:“五姑娘安,”一并撩了帘子让楚晴进去。

没想到她起得已经够早了竟然还是最后一个到的,楚晴默默地嘟哝了声,眸光极快地扫了眼四周。

楚晚跟她穿着一样,玫瑰紫配玫红,非常喜庆,而且她头上戴着镶了红宝石的凤钗。被钗簪的金光映着,素日稍嫌暗沉的肤色竟然散发出动人的光彩,比平常岂止美了八分。

而楚暖……楚晴几乎有些无语,这大喜的日子,楚暖竟穿了件粉白色的褙子,娇俏虽娇俏,可太过素淡了些。

而且那双妩媚的大眼睛蕴藏着盈盈泪光,有两滴挂在睫毛上,随着眼珠的转动,颤巍巍地抖着,欲掉不掉,极是惹人怜爱。

只一眼,楚晴已认定这两人是因为衣服起了纷争,当下便不理会,问了老夫人安,笑盈盈地奉上手中的盒子,“裁衣服剩的料子给祖母绣了条额帕,祖母可喜欢?”

文老夫人本是沉着脸,闻言勉强露出个笑意打开盒子。流光缎的料子本就华彩四射,加上配色绣工都是上乘的,又镶了猫眼石,显得富丽华贵。

贾嬷嬷凑趣道:“做工真是精美,老夫人换上试试?”

楚晴跟着笑道:“而且也好在客人面前显摆一下孙女的孝心。”

文老夫人面上露了笑意,将额帕递给贾嬷嬷,“就换它,”回头和蔼地对楚晴道,“好孩子,这上面的石头可不便宜,以后别这么花费了。”

楚晴扳着手指道:“吃穿都是公中的,我每月五两银子月钱基本不动,而且逢年过节祖母跟伯母都有赏钱,这次给祖母送了额帕,过年时祖母少不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倒是稳赚不赔的。”

文老夫人“呵呵”笑,“敢情是算计祖母呢?”眼角瞥见高昂着头一脸不屑的楚晚,心里暗暗叹口气,往常给二丫头的赏赐比起晴丫头来说只多不少,可怎么不见她给自己缝过衣裳绣过帕子,而且就知道添堵。

换过额帕,文老夫人脸色微霁,文氏连忙使出八辈子的功夫插科打诨终于将老夫人哄得喜笑颜开。

少顷,国公爷被一干子侄们簇拥着进来。

卫国公面色黧黑带着健康的红润,穿一身紫红色道袍,袍摆绣了墨绿色不老松,腰间束着墨玉带,斑白的头发戴了紫玉冠,看上去比平常更威严肃穆。

楚晴跟国公爷并不亲密,往常也只有晚饭前能见面问安,再无交集之处,此时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岂知卫国公甚是敏锐,很快地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视过来,眼中的厉色让楚晴不由瑟缩了下,随即唇角微弯绽出个甜美的笑容。

因楚溥不在,楚渐便代兄职,率领家里一众人按着长幼序齿给卫国公磕头,又各自呈上寿礼。楚溥与楚沨虽没回来,也早早备好寿礼遣人送了回来,唯楚澍仍是音讯皆无。

楚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默然看着堂兄堂弟们依次献过寿礼后,就轮到她与楚晚等人了。

楚晚与楚暖各自端着个托盘,上面蒙了红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可看两人脸色,分明对自己的礼品极是自得。

楚晚年长占先,恭敬地跪下,“孙女楚晚恭祝祖父华诞,愿祖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掀,寿礼就显露在众人面前。

是座定窑白釉的童子诵经壶,童子身体是空的,头顶莲花冠,冠底有孔,倒进水后就从童子手捧的经卷流出来,构思巧妙之极。而瓷瓶的品相也极好,胎身坚细洁白,隐隐有暗光流动。

不知是谁低叹一声,“若我没看错,这应是宋朝古物。”

楚晚唇边露出得意的微笑。

卫国公脸色却是淡淡的,颌首示意楚景放到一旁。

楚暖显然也注意到卫国公的神色,刻过头后,献上了自己的寿礼,竟是用糯米面混着白面蒸制的寿星翁。寿星翁身穿黄衣,手捧寿桃,虽是须发尽白,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身旁随侍一童子,身着红衣,举着酒葫芦,葫芦腰里系着红绳。

寿星翁慈眉善目,小童子憨态可掬,都刻画得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寿星翁的长须都是丝丝不乱根根不断。

卫国公眉间有了喜色,问道:“是你自己做的?”

“是,”楚暖低声回答,抬眸怯怯地扫了眼文氏,又补充道,“先后试过许多次终于蒸成,愿祖父与松鹤齐龄。”

说罢,眼圈蓦地红了,又瞟向文氏,分明是畏惧之极。

楚渐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却未作声,淡淡朝楚晴点点头,示意轮到她了。

楚晴老早想好了贺词,此时也不犹豫,“扑通”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孙女楚晴祝祖父寿与天齐,”话出口瞥见楚暖的面塑,突然就说了句,“吃得饱,”想一想不对称,又赶紧补了句,“睡得香。”

她打扮得可喜,眉眼弯弯含着笑,看上去很喜庆讨巧,又听到虽大俗却极实在的祝词,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意。

楚晴笑嘻嘻地从袖袋中掏出贺礼呈上。

是对细棉布缝制的湖蓝色护膝,上面应景地绣了白鹤,做工很是精致。

被前两人惊艳到,大家本就没对楚晴的贺礼抱太多希望,见是对护膝俱都释然。护膝再怎么好看也只是护膝,比不得童子诵经壶那般贵重,也比不得面塑那般精巧。

楚晴跪行几步到卫国公面前,仰头笑道:“里面絮了兔毛,很暖和,祖父试试软不软?”她一双黑眸清澈明净,若秋日湛蓝的天色,纯净的不染半点尘埃。

卫国公莫名地不想拂她的意,接过来摸了摸,“很舒服,”回头递给楚景,“让双喜好生收着,明儿我就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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