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娇娘敛财手册(57)

辛氏却病倒了。

范先生先给杨桂把脉,又给辛氏把了脉,长长叹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子生病,最揪心的就是娘,这不孩子好了,当娘的就盖病了。”

提笔一挥,开了方子,给杨修文过了目,“我回去配药,等会儿让阿诚送过来,你就不用跟着跑了。”

杨修文没客气,笑着应了。

约莫一刻钟工夫,二门的婆子便引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进来。

杨修文给杨萱三人引见,“这便是范先生的孙辈,家中行三,单名一个诚字。”

杨萱三人笑着行礼,唤道:“范三哥。”

范诚羞得脸皮紫涨,忙作揖还礼,一双眼睛只盯着脚前方寸之地,不敢随意乱转。

杨萱莞尔。

她早知道杨桐近来大多与范先生的孙子一同上学,还从不曾见过他。

今日一见,只觉得他生得白净斯文,相貌虽不若夏怀宁,可那双眼睛却比夏怀宁老实可靠得多。

范诚先把手里药包呈给杨修文,又另外取出两只朱漆木盒,“吕梁那边有位姓钟的先生,制得一手好墨,父亲求了几盒托人带了来。”

盒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四个墨锭,正面有“澹斋”两字,另一面刻着“林去尘墨”的字样,墨锭四边都刻了瓦楞纹,非常精致。

杨修文凑近闻了闻,问道:“是兰烟墨?”

范诚笑答:“世叔好眼力,林先生以往多做松烟墨,近些年才开始制兰烟墨,据说墨色黑润,气味馨香尤胜过松烟墨,最近先生又尝试棉烟墨。”

杨萱好奇地问:“松烟墨是焚烧松枝为墨,兰烟墨烧什么,烧兰枝?那棉烟墨呢,是烧棉花?”

范诚循声望去,只见是个十岁左右的姑娘,穿了件极普通的青碧色绣粉白月季花袄子,梳着双丫髻,头上戴一只小巧的珍珠花冠,珍珠的光泽映衬着她白净的肌肤柔亮润泽,更胜过上好的羊脂玉。

而那双秋水般明澈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

范诚蓦地红了脸,连忙移开视线,语无伦次地道:“应该是……啊,我也不太清楚,回头写信问问父亲。”

杨修文笑着替他解围,“棉烟墨许是焚烧棉杆,棉花昂贵,百姓做冬衣尚且不够,怎能用来制墨?”

“对对对,世叔所言极是。”范诚忙不迭地回答。

杨修文也觉好笑,不再纠结此事,将一盒墨锭交给杨萱,“正好四块,你们三人每人得其一,留下一块给阿桐,试试兰烟墨较之松烟墨有何不同?”

范诚忙道:“这是新墨,新墨火大,最好搁置数月去去火气,等年底时候再用,墨色更加醇和。”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妥。

杨家乃诗礼之家,辛家更是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她们自小与文墨为伍,怎可能连这个都不懂?

自己倒真是班门弄斧了。

说不定还给人留下爱卖弄才学的印象。

如此一想,脸上便呈现出窘迫的红色,好似要滴出血来似的。

杨萱看不过眼,笑道:“多谢范三哥指点,不过这墨该如何储存,若是干了怕裂开,若是受潮怕有墨霜。”

范诚低着头回答:“无需特别保存,盛放在木盒里即可。”

杨修文补充道:“若是不放心,隔上十天半个月拿出来瞧瞧,放在阴凉通风处散一散。”

范诚应声“对”,再不敢多待,开口告辞。

杨修文亲自将他送出二门。

杨萱进內间告诉辛氏,“范家三哥人如其名真是实诚,这会儿工夫,我瞧他身上的衫子都快湿透了。”

辛氏在里间将外面情形听得一清二楚,笑道:“这孩子可不傻,夏怀宁的聪明露在外头,范诚的智慧却在心里头。”

杨萱顿时明白。

范先生打发他的孙子过来,可不仅仅是送药,而是送上门来相看的。

杨萱很有几分心动。

范杨两家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范先生性情品行都很好,这个范诚看着老实可靠。

最重要的是两家离得近,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知道音讯。

如果真的能成就好了……

第38章

辛氏这次病, 足足迁延了十余日, 等到完全康复, 已经进了七月。

杨桂果然长出两颗扁扁的小白牙。

五个月的他精神头儿极好,会攥着拨浪鼓无意识地摇动,会两腿朝天乱蹬一气,也会“咿咿呀呀”地自问自答。

杨萱先后给他做了好几个细棉布的肚兜,肚兜上或者绣着金鲤鱼,或者绣着小老鼠, 看上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辛氏颇为意外,连连夸赞杨萱在女红上有天分,短短一年工夫就能绣成这么复杂的图样。

杨萱绣花绣累了, 就到正房院照看杨桂,教他翻身逗他顽笑, 非常有耐心。

而杨芷则更多跟辛媛在一起, 弹琴画画、吟诗诵词或者讨论如何搭配衣裳首饰。

辛媛进京不但带了几十条裙子,还带了足足一妆匣首饰。

单是成套的赤金点翠头面就有两套。

点翠是将翠鸟翠碧色的颈羽镶嵌在赤金底座上,因为工艺精细,故而价格不菲。

而一整套的头面包括一支顶簪、一支挑心,外加一对掩鬓、一对分心和相配的耳坠子, 金光与翠羽的碧色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相较之下,杨芷的首饰要寒酸得多。

她跟杨萱一样, 五六岁之前大都戴绢花或者银簪, 过了七八岁才添置了金钗金簪以及珍珠花冠, 但是也都是极简单的样式。

最贵重的也就是今年生辰辛氏送她的赤金嵌宝蝴蝶簪。

完全没法跟辛媛比。

杨芷心头不免有些黯然,可辛媛仿似没察觉似的,仍是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支赤金嵌宝祥云簪在头上比划着,“阿芷姐,你说我梳成堕马髻戴这支簪好不好看,再配上那件绣凌霄花的袄子,等中元节庙会的时候穿。”

杨芷兴致缺缺地道:“堕马髻要十三四岁才能梳,再说你头发少,怕梳不成。”

辛媛反驳道:“堕马髻又不是专门的妇人发式,怎么不能梳?你们京都就是不开化,在扬州,八~九岁也可以梳,还能戴假髻……我就要这么打扮。”

杨芷便道:“随便你吧,不过依我看,到庙会还是穿着平常点为好,人太多,要是挤丢了或者被人趁乱拔了去,就得不偿失了。”

辛媛顿时拉长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芷姐是怕我比你漂亮,抢了你的风头吧。”

杨芷本意是为辛媛好,但隐约也有这点小心思,被辛媛大喇喇地说出来,脸上颇有些挂不住,说话也没过脑子,“你再打扮还能比得过萱萱?萱萱不戴这些俗物也比强你百倍,我既不怕萱萱,又怎会怕你?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辛媛恼羞成怒,小性子上来,伸手一拂,妆台上的梳篦、妆粉、胭脂等物噼里啪啦尽数落在地上。

丫鬟们忙不迭地去捡。

别的还好说,那一盒粉却是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