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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54)

张奎一路快马加鞭,把车驾得飞快。

杨桂不知道是哭得累了,还是被马车摇晃得困了,竟是沉沉睡了去。

一张小脸热得发烫,让人提心吊胆的。

杨萱想起前世夏瑞在七八个月的时候也生过这样差不多的病。

半夜里莫名其妙地就发了热,上吐下泻哭闹不止。

偏生外头还下着大雨。

她头一次看到夏瑞生病,吓得六神无主,让人去告诉夏太太。

夏太太进门就搂着夏瑞哭诉,“我可怜的大孙儿,你娘怎么照看得你,怎么就病了,这有个好歹怎么办?”

一句句全是对她的指责,既没有说该怎样做,又不说打发人去请郎中。

后来夏怀宁知道此事,冒雨去请了郎中,又冒雨跟着郎中去药铺抓了药。

药抓回来,夏怀宁全身湿得精透,而药被他塞在怀里,倒是半点没有淋了雨。

杨萱亲自守在厨房煎药,夏怀宁换过衣裳也去了厨房,对她说:“萱娘,你别担心,郎中说热退下来就没事了……往后,瑞哥儿身上再有不好,你不用告诉娘,直接找我,我是他爹。”

唯有那一刻,杨萱觉得家里有时候也需要个男人。

至少半夜三更肯有人往外面跑个腿儿。

就像现在,如果杨修文在的话,大家也就有了主心骨,不至于惶惶不知所措。

想到此,杨萱摊开包好的点心,又倒了杯茶水递给辛氏,“娘吃点东西吧。”

辛氏摇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说罢,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

残阳如血,矮矮地缀在西山山头,给路旁的树木庄稼都笼了层暗淡的金色。

辛氏重重地叹口气,伸手往杨桂额头探了探。

杨桂皱下眉头,“哇哇”地大哭起来。

奶娘忙拍拍他,呢喃着哼唱,“月儿清,月儿明,桂哥儿睡觉觉。”

唱过两遍,杨桂迷迷糊糊地又合了眼。

杨萱悄声问:“弟弟还热着吗?”

辛氏“嗯”了声,再度撩开车帘。

只这会儿功夫,日影已经完全西落,鸽灰的暮色层层叠叠地笼罩下来。

马车明显比先前要慢。

这才走了刚半程的路,按这样的速度下去,回到京都,城门肯定关了。

可天色暗,张奎不可能驾车驾得太快。

杨萱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车内一片静寂,只听到杨桂粗重的呼吸,像是鼻子里塞着什么东西似的。

在马蹄单调的“嗒嗒”声和车轮的“辚辚”声中,一行终于赶到了阜成门外。

城门果然关了。

秦嬷嬷下去叫门,“官爷通融一下吧,我们是翰林院杨修文杨学士的家眷,车上有病人,着急进城看郎中。”

守城士兵冷冷地道:“没有令牌,不管你是羊大人还是牛大人,我们一律不能开。我们可担着干系,若是开了门,摘了脑袋算谁的?”

杨萱跳下车,恳求道:“求求你们了,我弟弟病得厉害。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决不会给大人惹麻烦。请开开门吧,或者让我娘一个人进去也行。”

士兵举着火把看了看,见是个漂亮小姑娘,语气轻缓了许多,“姑娘,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鸟我们也不能放进去。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们有没有相熟的郎中,可以叫过来隔着墙头看看病。再不行的话,往西南三十里有个村子,那里兴许有郎中。”

隔着墙头怎么看?

既不能把脉,而现在天色这么暗,也看不清脸色,就凭三言两语能开出药方来?

或者再跑三十里,去村子里找人?

杨萱急得快哭了,恨不得跪在地上喊大爷。

辛氏在车里听闻,思量片刻,开口道:“去村子里试试吧。”

张奎应着,便要驾车掉头,只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人正策马奔来。

那人骑得极快,须臾之间,已驰至眼前。

杨萱仰头望去,瞧见那张轮廓冷硬的脸颊和那双阴郁的双眸,失声唤道:“大人。”

萧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杨萱焦急道:“弟弟生病了,我们从观枫寺赶回来,他们不让进。”说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瞬时流了满脸……

第36章

萧砺没吭声, 翻身下马, 摘下腰牌,冲着城门楼喊道:“开门。”

有士兵下来,从门缝里接过腰牌,前后两面看了个仔细, 打开城门,“进吧。”

萧砺朝马车努努嘴,“她们跟我一道的。”

士兵斜他一眼,“出了事儿你担着?”

萧砺简短地回答:“我担!”

士兵举着火把, 探进马车扫了眼, 不耐烦地说:“进去吧。”

张奎唯恐士兵反悔, 赶紧驾车驰进城门。

萧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进了城。

看到车后那抹身影,辛氏开口问文竹,“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有, ”文竹掏出荷包, 捏了捏, 估摸道:“差不多有二两。”

辛氏又问杨萱,“你呢?”

杨萱摇头, “荷包在春桃身上。”

辛氏想一想, 吩咐张奎停车, 下去对萧砺道:“多谢军爷仗义,不知军爷现今居住何处, 改日定当备礼登门致谢。”

萧砺启唇, 吐出几个字, “椿树胡同。”说罢,扬鞭策马,转瞬消失在街巷中。

辛氏回到车上,对文竹道:“明天记得带上十两银子,两包点心,到椿树胡同还了这份情。”

文竹点头应好。

不多时,马车已行至槐花胡同。

辛氏让文竹与杨萱先回家,她跟奶娘抱着杨桂直接去找范先生。

此时月亮已经升得高了,像是半个月饼似的,黄澄澄地挂在天际。如水的月色静静地铺泻下来,将周遭一切都照得朦朦胧胧的。

树梢仿似凝固般,一动不动,没有半点风丝儿,而夏虫却精神得很,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肆意地鸣唱。

杨萱踏着清浅的月色叫开大门。

门房见到杨萱吃了一惊,忙问:“不是说后天才回?怎么就只姑娘一人?”

杨萱简短地道:“太太很快就回,你仔细听着门。”

脚步未停地进了二门。

因主子不在家,正房里便没点灯,就只屋檐下挂了盏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

文竹立即将人都唤了来,有的去吩咐厨房备饭,有的去寻药炉备用,有的安排茶水点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辛氏神情疲惫地抱着杨桂回来,不等杨萱开口,就倦倦地说:“范先生开了药让先吃着,明儿一早再过来把脉。”

杨萱探头去看,杨桂还没醒,小脸仍是红得厉害,浅浅的眉毛紧紧皱着,看着就是极痛苦的样子。

杨萱心头一酸,不敢多话,忙吩咐下人们把饭菜端上来。

辛氏没有胃口,却是勉力吃了半碗饭,就催杨萱去睡,“你在这儿也是添乱,快回去歇息吧,明天要是弟弟好了,你得陪他玩儿,要是不见好,你还得帮忙照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