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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5)

匣子里是十几张银票,合起来将近两千两,更有金钗珠簪翡翠玛瑙等十几样首饰,被夏日阳光映着,璀璨夺目。

杨萱吓了一跳。

她的亲事虽然应得仓促,嫁妆却半点不少,满满当当四十八抬。

杨家是诗礼之家,不曾购置铺面,家里除去祭田外,另有两处田庄,一处在大兴,约莫二百亩的良田,另一处是在真定,大概五百亩。

辛氏都给她做了嫁妆,还另外给了八百两现银。

这些财物足够她衣食无忧地度过此生,完全没有必要再搜刮娘家。

杨萱便推辞不要,“大哥跟姐都没成亲,娘还有这两件大事操办,我用不了这许多。”

辛氏苦涩地笑,“给你你就收着,如果以后他们需要,你再拿出来就是。”

杨萱听着不对劲儿,正要再问,辛氏却扬声吩咐了下人摆饭。

五天后,便有消息传来,杨家被锦衣卫抄了家。家中财物充公不提,阖家上下也尽都入狱。

杨萱大惊失色,可她是新妇,被婆婆夏太太拘着不得出门,便托付夏怀宁去打听。

彼时夏怀宁既未读书也没有差事,根本找不到门路,只能打听些坊间流言,说是白鹤书院与朝臣勾结妄图左右朝政,头几天被查封,杨家是被白鹤书院牵连。

杨萱还不曾及笄,根本没经过事儿,手足无措地捧出银子求夏怀宁找人打点,只是银子花出去数百两,连个靠谱的人都没找到,而杨家上下已经午门问斩。

只有杨萱是出嫁女而逃过一劫,还有十几位事前被打发出去的下人,侥幸留得性命。

后来因缘际会下,杨萱终于得知内情。

辛归舟在给杨修文的信中大肆宣扬仁孝治国以德化民,又影射太子暴虐凶残,不若靖王亲和宽厚更有国君风范。

白鹤书院出事时,启泰皇帝病重,正由辛归舟认为暴虐的太子监国。而杨萱生下夏瑞的第二年,启泰皇帝驾崩薨逝,太子名正言顺地登基为帝。

新帝建元丰顺。

杨萱不关心到底谁做皇帝,太子也罢,靖王也罢,都跟她没关系。

可既然重活一世,她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家重蹈覆辙。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将那些有可能置杨家于死地的书信找出来毁尸灭迹。

辛归舟非常赏识杨修文,而且因为杨修文有面圣的机会,辛归舟也常常会把自己的观点阐明出来,以期杨修文能够在圣上提及一二,或许能够触动圣心,废黜太子另立靖王。

两人书信往来非常频繁。

上次在竹韵轩,杨萱已经泼茶毁掉一些,可还有更多书信不知道被杨修文藏在了何处。

好在,现在才是启泰十八年,离启泰二十三年太子监国尚有五年,杨萱可以慢慢去寻找其余信件。

再不济,她可以寻找适当的机会给父亲提个醒儿。

或许,父亲自己就能醒悟到信件的不妥当。

想到此,杨萱稍微定下心,开始思量着给杨桐绣扇子套。

她选中的图案是两个,一个是数竿翠竹,取节节高升之意,另一个是桂圆树上停着只喜鹊,寓意为喜中三元。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鲤鱼跳龙门。

就是清波荡漾的水面,青鱼草鱼等探着头跃跃欲试,一条鲤鱼则腾空跃起,身上鳞片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鲤鱼跳龙门很讲究针法和技艺,要绣出鱼的神态不说,而且鱼鳞一层叠着一层丝毫不能乱,非常漂亮。

要以杨萱的绣工肯定没问题,可眼下却不是展露技艺的时候,所以只能忍痛割爱。

杨萱拿着选出来的图案找辛氏商量。

辛氏掩唇笑道:“翠竹看着简单,但绣不好就是一节节绿砖头,根本没有竹子的风骨清韵。喜中三元对你来说又太难了,喜鹊的羽毛配色要配得好,否则很容易绣成乌鸦……要不然,你绣几株兰草?年前你绣的兰草就已经有点韵味了。”

杨萱顿时沉下脸,“我不绣兰草。”

她刚学针线时,最开始练的便是兰草,绣得最好的也是兰草。

前世夏怀宁借口喜欢兰草,时不时央及她帮他绣香囊绣荷包甚至是做衫子。

她若是不应,婆婆夏太太会拉着脸不高兴。

后来她绣的那些东西,都成为自己“勾引”夏怀宁的证据。

可笑之极!

这辈子,杨萱绣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想绣兰草,绝对不绣!

杨芷看出杨萱脸色不好,笑道:“那就绣竹叶好了,等父亲下衙回来,请他画几竿枝叶疏落有致的。绣活儿好不好,七分看技艺,还有三分看花样,花样好,风骨也就出来了。”说罢,不动声色地朝杨萱眨了眨眼。

辛氏笑应,“你们两人看着商议,或者去问问桐哥儿,看他喜欢什么。”

杨萱点点头,与杨芷一道走出正房院。

杨芷俯在杨萱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想去竹韵轩?待会儿估摸着父亲快要下衙,你到竹韵轩门口等着,如果父亲不让你进去则罢,如果他让你进去……”

杨萱眸光一亮,仰头看着炽热的阳光。

这么大热的天儿,杨修文肯定不忍心她站在外面挨晒。

只要她进到竹韵轩,就说明禁令解除了。

杨萱不由弯起眉眼,拉着杨芷的手摇了摇,“姐真聪明。”

杨芷白她两眼,“别说是我的主意,还有,找书可以,但不能乱动父亲的东西,要再惹出麻烦来,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杨萱连声保证,“一定不会!”顿一顿,又道:“姐,等做秋衫的时候,咱俩都做件玫红色袄子,镶荼白色的牙边,再绣上银白色的玉簪花,肯定好看。或者做湖蓝色袄子绣大红海棠花……等我帮姐绣。”

杨芷扳着手指头数算,“现下是要给大哥哥绣扇子套,估摸着七月能绣成,然后应了给我绣素绢帕子,再然后是给弟弟做身衣裳,等腾出工夫绣袄子,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春天才能穿上。”

杨萱吃吃地笑。

这点儿绣活,按杨萱前世的女红,真不算什么,可如今自己是个不满九岁的孩童,不能太过惊悚了。

想一想,歪着头道:“要不就让素纹绣,我可以描花样子,我的花样子描得又快又好。”

杨芷笑盈盈地看着她,“袄子就让下人们做,你只管把大哥哥的扇子套绣出来就好,然后咱们一道抄经书,中元节的时候请父亲带到护国寺散出去,请佛祖庇护弟弟安然无恙。”

中元节,护国寺会请高僧讲佛法,也会邀请京都名士谈经论道,杨修文每年都要带着妻女去听经。

今年辛氏有孕,未必愿意到人堆里挤,但杨修文应该会去。

把经书以辛氏的名义散出去,再在佛祖面前上几炷香最好不过。

杨萱连连点头,摇着杨芷的手笑,“我听姐的。”

杨芷莞尔,点一下她的鼻尖,“病这一场,倒是懂事了。”

吃完午饭,杨萱歇过半个时辰晌觉,又酽酽地喝了半盏茶,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取一把团扇遮在头顶上往二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