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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187)

萧砺应声好, 买了两碗馄饨和两只油酥火烧, 又颠颠买回来一纸包糖炒栗子。

乍乍认识杨萱那年的上元节,她告诉他灯楼快倒了,他去提醒匠人回来后,正看到她全神贯注地剥栗子, 只可惜,费了半天事,不等入口,栗子便掉在地上了。

他记得清楚,杨萱白净漂亮的小脸上尽是懊恼与沮丧。

谁能料到,当初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现在竟会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吃饭,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想起从前的情形, 萧砺神情更加温柔, 不着急吃馄饨, 而是打开油纸包, 接连剥出十几只栗子, 堆在瓷碟中,推在杨萱面前。

杨萱眸光骤然一亮,甜甜笑道:“多谢大人。”

萧砺唇角弯一弯,“吃完了,我再去买。”拿起勺子,大口吃完面前馄饨,掏帕子擦擦嘴,又笑道:“刚才看到李山了,在东华门跟一位许州来的举人打赌猜灯谜,就是用你上次给他的纸笺做赌注,旁边围了不少人。”

杨萱抿嘴笑笑,随即神情变得黯然。

杨桐也酷爱猜谜,每次来灯会不猜到尽兴不罢休。

而今,灯会依旧人头攒动,灯谜台依旧学子群集,只不知九泉之下,可会有猜灯谜的地方?

萧砺看杨萱先前还笑意盈盈,转眼间却落寞下来,正觉诧异,眼角一瞥,也瞧见地上闪耀着的耳坠子,忙过去捡起来,问道:“不知谁丢的?”

杨萱没好气地说:“管他是谁的,扔了!”

萧砺不知所以,却听了杨萱的话,把耳坠子扔了回去,正巧被个中年妇人瞧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在手里,飞快地消失在人堆里。

杨萱嘟起嘴抱怨道:“随随便便的东西就捡吗,也不怕被人赖上你。”

虽是嗔怪,声音却软,含着一丝丝娇。

萧砺好脾气地笑笑,见碟中炒栗子已快吃完,急忙又剥了些。

坐得片刻,适才薄汗尽数散去,被冷风吹着,寒意沁凉入骨,杨萱拢拢斗篷,问杨桂,“要不要再逛了,还是回家睡觉?”

杨桂眼皮已经有些打架,含混不清地说:“睡觉。”

萧砺站起身,将面具仍给杨桂戴在脸上,牵起他的手,“走,回家!”

杨桂一手拉着萧砺,另一手紧紧攥着弹弓,那盏猴儿灯却是没法拿,让杨萱提着了。

四人顺着原路又挤出一身热汗才回到家。

春桃放下东西就去烧水,杨萱则给杨桂铺开被子,灌上汤婆子暖在被窝里,又给他洗过手脚,伺候他上了床。

而厅堂里,萧砺已经点了火盆。

杨萱归置好买来的物品,将玉簪递给萧砺,“大人以后束发用这个。”

萧砺“嗯”一声,接过来看了看,柔声问道:“耳坠子是怎么回事?”

杨萱闷声闷气地把遇到秦家母女的情形说了遍,“……阿笙还蛮好,秦太太真让人无语,当初求我时说的那么好听,说变脸就变脸,至于吗?”

萧砺沉默片刻,开口道:“下次她再求你,你不用搭理她。”

杨萱突然就想起前世,秦铭托人保媒,想把秦筝许给萧砺,又重重呼口气,告诫道:“大人,要是有人做媒将秦家姑娘许给你,你可得好生思量着,秦家姑娘挺好的,秦太太却不是个善茬。”

萧砺起先还略带笑意,听着听着脸色便沉下来,冷声道:“萱萱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娶了秦家姑娘,不要秦太太这个丈母娘?”

他本是面相凶狠之人,板起脸的时候气势更足,仿似铁板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杨萱不怕他,只是觉得心虚,垂眸盯着地面不吭声。

萧砺迈步走近,高大的身体遮住了灯光,投下好大一片黑影,正将她笼在暗处,声音从高处砸下来,“萱萱是什么意思?”

杨萱低声道:“不是”,仰起头,很认真地说:“我不想大人让娶秦家姑娘……也别娶其他人。”

萧砺长长舒口气,周身气势顿时散去,低声道:“我没打算娶别人。”

杨萱咬咬唇,“可我也不想成亲,就像现在这样不挺好吗?”

暗影里,那双明澈如秋水,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

萧砺骤然心软,抬手触一下她脸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你满了孝再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杨萱失笑,“刚吃完,还饱着。”

萧砺牵住她的手,“再出去走走,过完上元节我就忙了,怕不能经常回家。一起去逛逛?”

杨萱轻声答应了。

萧砺侧身吹熄蜡烛,牵着杨萱走出门口。

此时月亮已经升得高了,清冷的月光水银般淌泻下来,在地上泛起银白色的光晕。

风愈加紧,吹得梧桐树枝桠呜呜作响。

大黄听见动静出来,在两人脚前嗅了嗅,又灰溜溜地跑回窝里趴着了。

走到影壁处,萧砺慢下步子,侧头问道:“你冷不冷?”

杨萱实话实说,“有点儿,还行。”

萧砺停住,突然展臂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拥了下,松开手,笑道:“回去吧,夜风起了,别受凉。”

杨萱莫名就感觉胸口堵得难受,像是坠了块大石般,沉甸甸的。

正月十八,朝廷开印,果然贴出告示,把国号改为丰顺,是年为丰顺元年。

醉墨斋也定在这天营业。

不等开门,外面已经等了一堆书生,想要买盖有龙纹印章的纸笺。

因杨萱拿到印章时已经过了小年,罗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大家堵在门口,招呼众人先进屋,温声道:“敝店笔墨纸砚都齐全,却没有龙章纸笺,不如挑点别的?”

便有几人吵嚷道:“这不是醉墨斋吗?李山说东西就是从你们店里买的,掌柜莫要藏私,早晚都得卖,我们先来的,理应先卖给我们。”

其余人纷纷附和,“正是此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罗进不善言辞,见他们吵闹怕扰了其他客人,有心想将他们赶出去,又觉得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不能开罪客人。

只盼望着钱多能早点过来,把这纠纷解决掉。

罗进正焦头烂额,就见钱多提了只包裹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

钱多走进门,将包裹往试笔案上一顿,赔笑道:“劳几位爷久等,我也是刚从东家那里赶过来。东家吩咐了,圣上之所以亲笔书写印章,意在劝勉各位饱读之士努力向上尽忠报国,因为纸笺有限,为让更多人得知圣上教诲,每人最多买五张,不可多买。东家那里每天也只能做出一刀纸,绝不会贪图私利,歪曲圣上初衷。”

说罢,解开包裹,从里面的木匣子取出纸笺,“一两银子一张,概不赊欠。印章上的字样是随机发放,小的也不知道上面刻的是什么。”

当下,一手收银子,另一手交纸笺。

不过盏茶工夫,一摞子纸笺尽数卖完了。

买到的学子自是盯着印章口呼万岁,而来晚了的学子只有干巴巴眼馋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