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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144)

春桃讶然,“姑娘,这个,这不好吧?”

“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好的?”杨萱嘟哝着,等字迹干透,将纸折起来,“先收着,若是大人下封信还是这几个字,那就照此办理。”

重新铺了纸,换一支羊毫细笔,把杨桂跟大黄在田庄里玩野了心,一人一狗天天滚成泥猴才回家的事情说了说。

只字未提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萱给杨修文三人烧过七七之后,便打算回京都。

岂料,回城的前一天竟然下起大雨。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停,进出田庄的路泥泞不堪,自然未能走成。

杨萱正好把每间屋子都检查一遍,因前年房屋整修过,并没有漏雨之处。

而养鹅的张大爷家里房屋却塌了一间,万幸儿媳妇带着孙子回娘家拜寿了,儿子一人在家,只脑袋被落下了的瓦片砸了个大包,再无其它伤处。

张大爷忙在院子里设了香案敬拜各路神仙,佃户们自发自动地聚集起来帮他修缮屋顶。

三天后,路面差不多已经硬了,薛大勇的父亲薛壮终于松口让薛大勇跟着一道去京都,还特地借了牛车送他们回去。

车上除了四人一狗外,还有佃户们凑的一大篮子鸡蛋,一筐黄瓜茄子豆角等蔬菜以及甜瓜西瓜等。

以往杨萱出入京都都是从正阳门或者阜成门走,薛壮路不熟,走的是玄武门。

刚进京,杨萱见到臭水河那边成片断砖残垣,数十个衣衫滥芋的壮丁正搬石头砖块,有孩童嘶声裂肺地哭,混杂着妇人不耐烦的斥责声。

穿着藏青色裋褐的军士挥着鞭子,不时吆喝着:“快点快点,别瞎站着,赶紧搬。”

看样子,是朝廷征收了这处地方,正勒令百姓搬迁。

杨萱不忍目睹这种场面,也让杨桂转过头去,谁知杨桂记性好,指着不远处嚷着道:“萧大哥带我来过这儿,有很多没有衣裳的小孩还有狗。”

臭水河往西就是小沟沿。

杨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经意看到个正抬木头的壮丁,便是一愣,急忙对薛壮道:“先靠边停停,我找个人。”

小心地提着裙角跳下车。

春桃紧跟着下来,问道:“怎么了?”

杨萱低声道:“我看到松枝了,抬木头那个,穿着蓝褂子,是不是他?”

这空当那人已经转过身,春桃只瞧见个背影,仔细打量一阵儿,不太确定,“看着像,不好说。”

“过去看看。”两人走到看守的军士面前,屈膝福一福,“官爷,我们来寻个人,恳请行个方便……大热的天,官爷吃盅酒解解乏。”

春桃飞快地递过一块碎银子。

军士拿起来掂了掂,上下打量杨萱跟春桃几眼,努努嘴,“快点,别耽搁活计。”

春桃应一声,赶紧朝松枝走去。

杨萱赔笑道:“官爷,这里是做什么?”

军士得了银子,又见杨萱穿戴干净,模样漂亮,双手一叉腰道:“前几天下雨,这里倒塌了不少房子,太子殿下开恩,给百姓寻了新住处,这块地修整出来另作他用。”

如果真是搬了新家,百姓应该高兴才对,何至于这般哭哭啼啼的。

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杨萱不想追根问底,续又问道:“这些壮丁是哪里来的,其中一人像是我家一远房亲戚,不知道能不能替他赎身?”

“赎身?”军士再度打量她几眼,“赎身至少得十几二十两银子,你有这个闲钱能买两个正小厮使唤了。而且这些都是狱中放出来的刁民,不给点颜色看看收不住性子。”

杨萱道:“麻烦官爷指条路子,我表姑天天想儿子,两眼都快哭瞎了,几家凑一凑,怎么也得凑出赎身银子来。”

军士道:“你家要是有门路,先去工部找章主事,再去顺天府牢狱给他去了名。不过你最好快点,这地方有个七八天就干完了,下回说不准到那个地方干。”

杨萱谢过他,正见春桃回来,与她一道仍然回到车上。

春桃道:“真是松枝,说是抄家那天妄图逃走被单独关押起来,没跟其他人在一处,现在正四处干苦役。我问过他,如果赎身,要去工部除名,还得到牢狱交上顶替劳役的罚银。松枝说不用姑娘操心,他最多干上五六年就能放出来。”

赎身的路子跟军士说得一样。

杨萱想替他赎身,一来松枝也是受到杨家牵连才来做这苦役,二来松枝知根知底,正好帮她打理铺子。

第二天一早,杨萱安顿好杨桂与薛大勇,就往东江米巷这边走。

她想先找找章主事,能办成最好,如果不行再请程峪帮忙。

刚走到六部门口,便看到里面走出一人,面色很白净,穿了件灰蓝色的长袍……

第97章

脸上自来带着三分笑意, 正是萧砺的义父, 范直。

杨萱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招呼, 范直已经板起脸斥责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堂堂官府衙门,怎能容闲杂人等到这里来放肆?”

扑头盖脸先是一顿训斥。

旁边看大门的守卫“噗通”先自跪下了。

杨萱也有些慌, 开口辩解道:“公公, 我是有事……”

不等说完,只听门内传来一把威严的嗓音,“怎么回事?”

紧接着, 在几位內侍的簇拥下,从里面走出一人。

那人身穿青莲色祥云团花的直缀, 腰间束着白玉带,玉带上缀着红宝、蓝宝好几块宝石,浑身带着不加掩饰的奢华。

杨萱双膝一软, 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这个人是太子楚洛。

当初在清和楼, 她远远地看他举剑高呼,已经感觉到势不可挡的凌厉气势, 现在离得近,扑面而来的天潢贵胄独有的肃穆与威严教她不寒而栗。

以至于连父母双亡的怨恨都不敢有。

只能俯身跪着。

就听到范直低声解释,“她是先前翰林院杨修文的嫡次女, 因年纪尚幼, 蒙赦无罪, 不知道因何在此徘徊。”

太子“哦”一声, “抬起头来。”

杨萱战战兢兢地抬头, 开口道:“禀殿下,民女并不敢冒犯官威,实乃有事。”

太子垂眸一瞧,十二三岁一小姑娘,穿青衣素裳,脂粉不施钗环未戴,看上去清爽素净,秋水般明澈的杏仁眼里是不容错识的紧张与敬畏。

太子面色稍缓,问道:“何事?”

杨萱定定神,回答道:“昨天无意遇见家中旧仆在臭水河附近做苦役,那人名叫松枝,本是我父亲的小厮,行事向来稳重可靠,却因我家里变故被牵连受苦,民女想替他赎身。经人指点先要到工部去了名,再往牢狱交纳赎金,所以才来到此处。”

范直眸光转一转,对旁边小黄门道:“去问问可有此人?”

小黄门腿脚快,不大会儿跑回来,“是有个叫松枝的,现下派送在小沟沿那边服役。”

太子听闻,没再多问,阔步离开。

范直稍顿片刻,对杨萱道:“殿下恩准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