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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谋略(52)+番外

杨妡见杨远桥与张氏均都穿了出门衣裳,情知两人要一道去,便识趣地没有要求跟着,而是到了杨姵所在的晴照阁。

杨姵也在准备寿礼,她是要送六十六本《金刚经》,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抄写。

给长辈送礼讲究个“诚”字,杨妡不便代她抄经,就在旁边研墨。

及至抄完一页,杨姵放下笔,揉着手腕道:“累得我手疼,脑仁也疼……刚才那页差点就写成了,谁知打个喷嚏手一抖,前面的工夫都白费了。”将手伸到杨妡面前,“今天用的是桂花香脂,有股甜香,但不如素馨花的香。”

她肤色发黄,手型却极好,十指尖尖,关节处一排小肉涡,这样的手预示着人有福气。

杨妡笑着捏一把,“瞧你这双小猪蹄子。”

两人笑闹一阵,便往花园里玩儿,刚进九月,草木枝叶就开始衰败,这时节树叶大都黄了,风一吹,呼啦啦往下落,远远望去竟有几分凄凉之意。

杨姵嘟囔道:“先蔡星竹还说请我们去她家赏菊,到现在也没下帖子来。她家养了上百盆菊花,开起来不知有多好看,真是说话不算话。”

杨妡笑道:“你想去就去呗,干嘛非得等人家请你?”

“哎呀你这脑子什么时候才能好?”杨姵白她一眼,“要是孟家也就罢了,蔡家都败落得不行偏偏还死撑一副空架子,仓促上门她家拿不出东西招待,回头咱们一走,她指定得挨骂。”

唉,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杨妡长叹口气,“那就算了,等什么时候她家预备好了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红芙提着裙子匆匆自花园另一头过来,许是走得急,气息也有几分不匀,呼哧呼哧地道:“绕了一圈可寻到姑娘了,老爷回府这会儿正在晴空阁等姑娘。”

“咦?”杨妡奇道,“老爷说可有什么事儿,太太也一道没有?”杨远桥极少往晴空阁去,杨妡所能记起的就只有她梦魇那次。

红芙摇头,“就是老爷一人。”

杨姵道:“不管什么事情,回去看看就是了。”拉起杨妡的手大步往回走。

杨妡气喘吁吁地回到晴空阁,刚进门就看到青菱青藕在廊下站着。

青菱低声道:“老爷看着面色不太好,也不让人伺候。”急走两步打起帘子。

杨妡进门,果见杨远桥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一盅茶,神情凝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妡吸口气,故意扬起声音,欢喜地上前,“爹爹回来了,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杨远桥展臂将她揽至身前,低头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半晌不曾出声。

杨妡的心猛地慌了。

杨远桥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这般盯着自己……

第34章 报复

杨远桥看出杨妡的慌乱, 重重叹口气将她搂在怀里,“妡儿, 你想不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的男子的气息自头顶传来, 杨妡本能地僵了下,挺直了脊背, “我已经有了六妹妹, 还想要个弟弟……娘的肚子里有了宝宝了吗?”

“没有,”杨远桥哽一下,将她搂得更紧,“爹爹也想再有个儿子或者像你这般的女儿……可是爹爹以前做错了事……”

杨妡心底一紧, 很快反应到张氏可能永远不会有孕了。

她挣扎着脱开身子问道:“爹爹做错了什么?”

杨远桥迟疑着没有开口,却是拉起她的手,“去瞧瞧你娘,她中午就没有吃东西。”

他的手大且暖, 因常年握笔写字, 指腹有层薄茧,摸上去有些硬。

杨妡有些许不自在, 又不敢挣脱,好在出门时,杨远桥撩起帘子, 顺势也便松开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往二房院走。

午后的花园静寂无声,落叶可闻,和煦的秋风如同情人的手,温柔地自耳畔拂过。

因考虑到杨妡腿短, 杨远桥有意放慢了步子,恰走在她身前半步远的地方。杨妡抬眼就可以看到那穿着玉带白直缀的身影,颀长挺拔。

雁叫声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杨妡驻足,仰头去看,只见蔚蓝色的天际缀着缕缕白云,一行南飞的大雁如同宣纸上挥洒的墨点,远的瞧不清形貌。

杨远桥停下等她,忽地开口,“我与你娘成亲时也是秋天,那天早上还落了雨,没想到迎亲时就见了晴。听老人说这婚事就跟天气一样,开头或者不顺遂,慢慢就雨过天晴越来越好……我觉得挺有道理。”

他们成亲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杨远桥还记在心里,可见他对张氏亦是有情谊的吧?

杨妡没法接话,只默默地听着。

杨远桥却不再往下说,等走到二房院门口,便止住步子,“你进去劝劝你娘,我去书房,记着让她吃点东西。”

不待杨妡应声,拔腿就走。

杨妡目送了他离开,才走进院门,迎面瞧见一屋子丫鬟尽都站在院子里。素罗如同见到救星般急急迎上来,“姑娘,太太哭了小半个时辰,劝都劝不住。”

杨妡扫一眼众人,低声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丫鬟们四散离开,却没人往正房里进。

素罗撩起门帘让杨妡进去。

果然有断续的细小的抽泣声传来。

杨妡静待片刻,吩咐素罗,“让厨房备着白粥,再煮几只鸡蛋。”这才走进里间。

张氏听到脚步声,止了哭泣,头却越发往被子里缩了缩。

杨妡坐到床边,低声唤道:“娘——”

张氏听出是她,坐起身一把抱住她,哭喊道:“我苦命的儿啊,娘的命是真苦啊!”

杨妡任由她抱着,叹道:“娘哭得我六神无主,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咱们也好商量。”

“再商量还能有什么法子?病根入体十年了,太久了,根本瞧不出当初用得什么药。还是个千金科的圣手,说宫体受损,很难受孕。”张氏语无伦次地说着,忽地声音一冷,“我头一胎没保住,怀你的时候就分外小心,从没在松鹤院吃喝,但凡有太医前来诊脉,都是等你爹看过药方再去抓药……生你之后,也是只用小厨房的厨子并未假手他人,外头的人是断不可能进来的……”

联想到杨远桥所说的做错了事,杨妡已猜出几分真相,抖着声音问:“是爹爹?”

“我也希望不是他,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张氏绝望地低喃一句,忽然咬着压根大嚷出声,“他害我不能生养,我也不能放过他,我要让他断子绝孙,既然要断干脆就断个干净,大家都断!”

她圆睁着眼咬牙切齿,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显得狰狞且狼狈,杨妡莫名地觉得浑身发冷,又觉得心酸。

前一世,她虽不曾生育过,却不止一次梦想过跟薛梦梧成亲后生儿育女,所以完全能够体会到张氏的感受。

“娘打算怎么做?”杨妡伸手握住张氏的手。

手极凉,半点温度都没有,仿似刚从冷水里浸过,完全不同于适才杨远桥掌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