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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谋略(50)+番外

他仍是穿鸦青色圆领袍,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马鞭,脸上带着置身事外的轻松随意。旁边一身穿紫红色长衫的人正凑近了他,低低说着什么,看样子非常熟稔。

从西北回京都还不足两个月,竟然就与这些人打得如此火热。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杨妡撇下嘴,正要收回目光,却见郎中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围观的人群立刻散开,少年转过身,恰好让杨妡看清了他的面貌——浓眉大眼耳廓口方。

这个人她见过!

杨妡立刻想起梦魇那天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其实那并不是梦。

那个雪夜,玉屏山下的大火,她亲眼看见过,也是从那天起,她开始怕火,夜里必须吹了灯才能入睡。

那年玉屏山上早梅开,文人墨客们各自带着相好的乐姬舞姬前去赏梅,薛梦梧带了她也去。没待多久,她腹痛难忍,只能提早下山。

山路难走,及至走到山脚,天色已晚,加上又开始落雪,两人见附近有家农户,便前往借宿。

农户只一主一仆两位女子,丫鬟出门接待了他们,本不愿意留宿,但见杨妡脸色惨白,又得屋里主子吩咐,遂勉强同意留她暂住一夜,而薛梦梧却不能留。

无奈之下,薛梦梧只得冒雪再行三里往前头村落里寻住处。

夜半时候,杨妡腹中又痛,披了衣衫出门大解,正打算净手时,看到一高一矮两道黑影举着火把前来,慌忙之中她蹲下身藏在了水缸的阴影中。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一把嗓子如铜钟般毫不避讳地冲着屋里喊,“夫人,你当真不想回去,连将军最后一面都不想见?”

良久,屋内的女子才出声,“人已死,见不见有什么不同?请你代我给他上一炷香也算相识一场。”

男子“嘎嘎”怪叫两声,“将军为夫人日夜兼程拼却性命,夫人却这般冷酷无情。既如此夫人休怪云某不义,将军对夫人一腔深情,想必黄泉路上定会愿意让夫人陪伴。”

说罢,将手里火把朝屋顶扔了过去。

她听到屋里夫人的喊声,“青枝,你快走,他要对付的人是我,你出去。”

也听到那丫鬟惊恐的呼喊,“门封住了,出不去。”

那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想得美,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将军生前不得人伺候,你们都得跟着去伺候他!”

火光映出他的面容,浓眉大眼耳阔口方,颊旁一道长长的刀伤,极为骇人。

而他垂着的右手,手臂粗壮青筋突起,大拇指上戴了只祖母绿扳指。

只有射箭打仗之人,为了张弓拉弦才把扳指戴在大拇指上。

杨妡不由心惊,她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竟会在这里见到那个纵火的男子,那个为了将军活生生烧死两个女子的男人。

也不知被烧死的那两人到底是谁?

她只记得,丫鬟名叫青枝,长相很普通却是有一把子力气,能毫不费力地拎起两桶水,那个夫人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说起来,她实在是亏欠了这两人。

她们好心收留了她,而她知道有人来袭,却未能大胆地给她们示警……正思量着,魏珞许是察觉到楼上有人窥视,冷不防抬起头,正对上杨妡未及收回的目光。

他的眼眸深且黑,瞧不出丝毫情绪,可又因辉映了正午炎阳,亮晶晶的格外有神。

杨姵见魏珞看过来,扬手招了招,魏珞脸上便浮起个温暖的笑容。他低声跟旁边那人说了几句,大步朝天兴居走来……

第33章 疑惑

很快便有急促却沉着的脚步声传来, 护院在门口低声禀告, “魏家三少爷来了。”

素罗去开了门。

魏珞阔步而入, 对牢张氏揖了揖,又朝杨妡姐妹拱拱手, 笑着提起楼下之事, “约好到西郊秦家别院打马球, 路上赶得急了些,秦二的马鞭挂倒了那人, 原本没多大点事,谁知安七不当心纵马踩了上去。”

透过那浅淡的笑,杨妡几乎能看到他从眼底透出的寒意。

张氏却是根本没有察觉,惊呼道:“可伤着人没有?”

“应是无妨,我先前看了看, 人还好着, 就怕腿会被踩断,现下郎中正诊治着……秦二跟安七都带了随从, 他们会出面解决, 用不着我出头。不知表婶跟表妹怎地到这里来了?”

张氏舒口气,睃一眼杨妡笑道:“你五妹妹生辰, 两人吵着出来逛铺子。”

“啊,原来是五妹妹芳诞, ”魏珞又对杨妡拱手,“原本不知不曾预备贺礼,五妹妹切勿见怪。”说着右手一翻, 自袖袋掏出样东西,递给杨妡,“不敢说是贺礼,就给五妹妹当个玩意儿。”

竟然又是只大雁,情态却与上次那只不同。

上一只是振翅欲飞,这只却是弯了脖子回首相望,眼眸中似有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杨妡道谢接过,视线不可避免地又落在他手上,除去上次见到的密密的薄茧外,他的大拇指套了只白玉扳指。

许是因为扳指太大,上面缠了几圈红线,非常的突兀。

很显然,他不但惯于用剑,也是经常张弓射箭的。

正在打量,只听杨姵开口问道:“表哥身上天天带这些东西?”

“左右闲着没事,用来打发时间,”魏珞又掏出只兔子,笑着递给杨姵,“这个给你。”

杨姵得了兔子开心得不行,“多谢表哥,这次我肯定不会胡来。”

魏珞笑道:“没事,本来就是玩的东西,只要表妹高兴就成。”

笑容明显比刚才多了些诚意,目光也温暖许多。

杨妡敏感地察觉到,只有在面对杨姵时,魏珞才会真心实意地微笑。

上次在庙会也是!

这时,店小二端了菜肴进来,魏珞知趣地告辞:“不打扰表婶与表妹用餐,我下楼看看什么情况。”

因屋里都是女子,张氏自不好挽留,便嘱咐几句,“好生看看那少年的伤,该舍银子就舍银子,以后你们骑马可得当心,不说摔着自己就是撞到别人也不好。”

魏珞恭敬地应着离开。

素罗代张氏送他至门口,回来时,悄声禀告道:“安七爷与秦二爷伤了人本想一走了之,表少爷说不过十几、几十两银子的事儿,要是走了,这附近离着六部近,围观者肯定有六部的人,各位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保不齐被人参奏一本给家里大人惹麻烦,所以他们才留下给受伤的少年请了郎中。”

“合该如此,”张氏赞同地点点头,“穷苦人家看病疗伤不容易,赔些药钱正是应当。”说着不免想起秦夫人说过的话,说魏珞一双眼沉静得可怕,根本不像十五六岁少年人的眼。

在张氏看来,哪里就这般夸张了。

虽说魏珞礼数太过周到显得老成,可总脱不开少年习性,换成杨峻或者魏璟,怎可能随身带着木刻小动物送给人玩儿?

侧眼瞧见杨姵手里的兔子,张氏笑着赞道:“刻得还真不错,难得连胡子都丝毫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