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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谋略(44)+番外

薛梦梧说一句, 她赞一声,只听到最后却是羞红了脸, 俯在他肩头, 压抑不住的心跳。

便在那时,有破空声传来, 薛梦梧急忙推她一把,竹箭直直地从她心口穿过……

又好像是在杏花楼, 宽大的雕花木床,雪白的细棉布床单上柳眉赤条条地躺着,颈间一条大红撒花汗巾子铺在她胸前, 魏剑啸端着烛台,嘴里是淫邪地笑,“来啊,三舅舅疼你。”

又似在二房院,杨峼跪在廊前台阶上,空中飞着一把竹尺,竹尺“噼里啪啦”不停歇地抽在杨峼身上,殷红的血顺着台阶流了满地,她青蓝色的绣鞋被洇得通红,眼看就要没过她双腿。

杨妡抱着头,惊恐地大嚷,“别打了,别打了……”

耳边乱哄哄的,脚步声远了又近近了又远,面前暗沉沉的,人影晃来晃去看不真切。

杨妡定定神,拼命睁大了眼睛,看到了杨远桥关切的面容,看到张氏红肿的双眼,还有跪在床边的青菱青藕。

梦里血流满地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杨妡心有余悸地抖了下,恳求般唤道:“爹爹。”刚开口却发现嗓子哑得要命,被浓烟熏过般,火烧火燎的。

杨远桥“嗯”一声,拿棉帕拭去她额间细汗,温柔地道:“做噩梦了?不怕,爹爹在呢。”

杨妡咽口口水忍了疼,切切求道:“爹爹,别再打三哥了。”

杨远桥微怔,忽地红了眼圈,哑声道:“好,爹爹再不打了。”

“看你,就是那天把妡儿吓着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张氏小声嘀咕着,推开杨远桥,凑上前问道:“妡儿,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

杨妡摇摇头,“不饿,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申初了,一整天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张氏回身吩咐青菱,“都起来吧,去厨房给姑娘要碗白米粥,再两碟小菜。”

待丫鬟们离开,杨妡挣扎着起身,靠着墨绿色靠枕上,神色委顿地问:“我是怎么了,没觉得生病,就是嗓子疼。”

“还说呢,”张氏在床边坐下,“昨天半夜三更开始闹腾,不是喊救火就是嚷救命,要不就拳打脚踢,谁也不让近身,府医开的安神汤也不喝,洒得满床满被。你爹又吩咐人请太医,费半天工夫熬的药也没灌进去……弄得府里人仰马翻的,再不好你爹就得去护国寺请大师了。”

杨妡歉然地望着杨远桥,“爹爹受累了,我一定好好孝顺爹侍奉爹。”

杨远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乖巧贴心的话,顿时感慨不已,长叹声,摸摸杨妡散乱的发髻,片刻温声道:“你先换过衣裳吃点东西,爹爹过会儿再来瞧你。”

杨妡垂首,见自己中衣上溅了许多褐色斑点,想必就是张氏所说的药汁,急忙拉高被子盖住,只露出一只脑袋,小声地道:“爹爹快去吧。”

杨远桥忍俊不禁,又站片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丫鬟们抬了热水进来,红莲伺候杨妡粗粗擦了身上薄汗,另换上干净衣裳。

青菱也端回饭来。

杨妡这会儿觉出饿来了,把一小碗粥吃得干干净净尚不饱足,“再有点鱼肉就好了。”

张氏抿着嘴笑,“过不多久就该吃晚饭了,到时候少不了你吃的。”

吃完饭,杨妡精神头好了许多,因见张氏眼眸不少血丝,便道:“我没事了,娘夜里定然没睡好,回去歇会儿吧。”

张氏自觉精神颇有些不济,正要出去,钱氏领着杨姵来探病。

杨姵瞧见杨妡,提着裙角跑进屋,一把抱住她上下打量番,又是哭又是笑地说:“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二姐姐说你是被恶鬼俯上身,要请法师驱鬼烧符水喝。”

“就你话多,”钱氏忙喝止住她,“小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哪里就当真了。”说着转向张氏,“昨天在那府园子里睡了,许是冲撞了花精树精,我让张嬷嬷过那边往各处都烧纸上了香,咱们园子四处也拜了拜。可见真是管用。”

张氏连声道谢,杨妡听闻,开口道:“我还应着赔常嬷嬷两身衣裳,娘待会让人送过去吧?”

杨姵道:“不用了,我娘赏给她两匹上好的料子,足够做好几身衣裳。”

钱氏苦笑声,因见杨妡的确见好,朝张氏使个眼色。

张氏会意,嘱咐杨妡两句,“你们俩好生玩儿,别拌嘴吵架,阿姵是客人,你得有点主人的自觉。”

杨姵笑道:“婶婶放心,我跟阿妡什么时候拌过嘴?我不用她让,我会让着她。”

钱氏嗔道:“亏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姐姐,不该让着阿妡?”又叮嘱两人番,与张氏一前一后到了二房院。

分了宾主坐定,钱氏低声道:“母亲今早商议我,说在园子里给二姑娘找个住处搬出来,我问过二姑娘的意思,说哪儿都相不中,就看好了晴空阁。”

张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什么意思,是想让阿妡给她腾出地方来?”

“也未尝不可,这样就可以让阿妡住到松鹤院去。人都是越走动越亲近,我瞧着阿妡有主见,要是把母亲笼络住了,以后也可结门好亲。”

张氏犹豫不决,她虽是杨妡的娘亲,但在将来的亲事上说话却没什么分量。倘或真像钱氏所言,为了杨妡一辈子的幸福,的确应该去讨魏氏欢心。

而且杨妡聪明会讨好人,这才两个月的工夫,已经把杨远桥这个亲爹给笼络住了。

可从内心来讲,她还真不舍得让杨妡去松鹤院。

正思量,忽地又想起一事,“老夫人怎地想起让二姑娘搬出来了?”

“说是该议亲了,少不得有媒人进出,二姑娘在跟前不方便。”钱氏端起茶盅浅浅啜口茶,“魏府那头十有八~九给拒了,母亲还让我打听京都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呢?”

张氏歉然道:“辛苦嫂子了。”

按道理杨娥的亲事该由她来张罗才是,可魏氏跟杨娥肯定都不放心交给她,只能麻烦钱氏。

钱氏无谓地笑笑,“不碍什么,原本二少爷也到了年纪,正好一并打听着。”

二少爷就是叶姨娘所出的杨峭,今年十七。

张氏便道:“腾屋子的事情不着急吧,我考虑考虑,明后天就给你答复。”

钱氏笑应了,也便告辞。

送走钱氏,张氏看天已不早,便熄了小憩的念头,对着镜子稍稍梳理了头发,又往晴空阁去。

隔着老远,看到杨峼正跟杨娥在空水桥边说话,杨娥一径说一径跺着脚,想必是不太如意。

张氏不欲打扰两人,遂拐个弯绕了个大圈避开了。

杨峼看到张氏了。

上次他在树后听到草丛里两个丫鬟说话之后,就有了戒心,特地选了此处与杨娥会面。空水桥地势高,且四周没有遮挡,但凡有人经过他都能看得清楚。

而两人的谈话,正如张氏猜测得那般,非常得不愉快。

杨娥几乎都快被杨峼气疯了。

通常杨峼大约申正就能到家,到家后稍坐休息就去松鹤院给魏氏请安。所以杨娥申正时分就准备好茶点等着了,谁知,杨峼却使唤个丫鬟告诉她到空水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