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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谋略(190)+番外

“嗯,我估摸着也没让,前几天我刚搓过,姑娘差不多一个月搓一回,如今天热,每晚都擦身,根本就不脏,搓背就是能解解乏。”

两人正唧唧喳喳说得热闹,青枝眼睛尖,瞧见屏风后面杨妡已直起身伸手够了帕子。

红莲忙托着适才备好的衣裳进去伺候杨妡换上。

没多会儿,杨妡自净房出来,上身穿了件银色竹条纱的褙子,底下是葱绿色绸裤,裤脚短且松,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腿,脚上没穿袜子,随意地趿拉双墨蓝色软底锻鞋。头发湿漉漉地,用条棉布帕子包着,脸上因为热气的熏蒸,呈现出健康的红润,眸光朦朦胧胧,自带三分稚气三分娇媚。

青枝愣了会儿,忙不迭地迎上前,“我替姑娘绞头发。”

杨妡垂眸想了想,将帕子递给她。

借着烛光,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两人的面容。

杨妡神色平静地坐着,身后青枝攥着棉帕,小心翼翼地一缕一缕地擦着,动作温柔深情专注,生怕不小心扯动发丝,揪疼了杨妡。

绞过一遍,另换了帕子再绞一遍。

杨妡这两年没干别的,主要是把自己的身体养了起来,虽然仍是瘦,可体质强了许多,一把头发乌黑油亮。

青枝绞得七分干,将墨发尽数披散下来,再拿牛角梳自上而下轻轻地梳,边梳边羡慕地说:“姑娘头发真好,绸缎似的。”

杨妡着意地瞧她的眼。

青枝看到,脸上立刻浮出个羞怯的笑意,“姑娘长得真漂亮,我长这么大,再没有见过谁比姑娘还好看。”

说话时,眼神很真诚,神色也平静,就好像只是由衷地感叹一番。

杨妡有片刻的犹豫,觉得自己可能太过多疑,可适才那种不适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

通完头,杨妡把青枝打发出去,却留了红莲说话,“青枝跟蓝蒲她们已经进府三个多月了,你觉得她们性情怎样,有哪个得用的?”

红莲仔细考虑番,郑重答道:“都还行,蓝蒲行事最沉稳而且有主见,蓝芩要活泛些,但也不是那种张狂性子,蓝艾稍有些沉闷,要论起性情来,还属青枝最开朗大气。就连青菱姐姐前阵子也夸她心胸开阔没那些唧唧歪歪的小肚鸡肠。”

杨妡颇感意外,又问:“她们几人相处还好?”

红莲笑道:“开头存着明争暗斗要强拔尖的心思,被青菱姐姐敲打过几回之后倒是知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这会儿还行,她们相处得挺和睦,就怕日子久了又有那不省心的强出头,还得时常敲打着。”

杨妡随着笑笑,“毕竟刚进府,教上一年半载的就顺手了。”

待红莲退下,杨妡却没了困意,拿簪子挑亮烛芯,将耗时四个多月终于画成的八幅图画找出来,重新研一池墨,选了支最小号的兼毫。

这些年她一直仿着原主小姑娘的字体写颜体字,而前世她却写得一手柔媚秀丽的柳体字。

杨妡先用一张废纸稍加练习,等熟悉了起承转合,便在图画旁边的留白处细细地写上心得。写着写着就有些心思荡漾,脸颊慢慢地发烫,脑海中存留的关于前世的记忆,潮水般奔涌上来。

急忙到净房去洗把脸,总算压下心底的那份悸动。

此时的秋声斋。

魏珞也还没睡,他刚打完两趟拳,站在井边从打上来大半桶井水。冬天井水暖,夏天井水凉,当头浇下来,浑身汗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他伸手自树梢够下棉帕子正擦头发,忽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声音很细碎且陌生,绝非泰阿或者承影的步子。

“谁?”魏珞顿喝一声,蓦地转身,瞧见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那人慌忙回答:“是我,安平!”

是从宁夏回来的平姑娘。

魏珞淡淡地问:“有事儿?”

“呃,有!”平姑娘点头。

夜色正浓,一弯残月高高地挂在墨蓝的天际,周遭星子闪烁。

树林里,有不知名的夏虫在鸣叫。

她穿一身素色衣衫,站在浅淡的月光下,手里攥个布包,脸上笑意温柔,“井水凉,我给将军缝了件衣裳,将军穿上试试可合适?”

平姑娘在宁夏受过伤,身体并不太好,来京都途中染了伤寒,再加上水土不服,卧在病榻上缠绵了三四个月才慢慢康复。

这期间一直都是张大娘的孙女腊梅在西跨院照顾她,魏珞从不曾去过一步。

小半年没见,这会儿面对面碰上了,魏珞才发现她长得挺漂亮。

一双桃花眼两弯柳叶眉,皮肤非常白,被月光映着发出温润晶莹。

平姑娘见魏珞打量自己,笑意更浓,抖开手里布包,果然是件灰蓝色的圆领袍。

魏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不用,我有衣裳穿,上个月杨府又送来好几身,一年四季衣裳都有。”

平姑娘“吃吃”地笑,“将军有是将军的,这可是我一片心意。早在宁夏,就承蒙将军相助才寻到我哥,往京都这一路又是将军照顾,我身无长物无以回报,只能缝件衣裳聊表谢意,将军还请收下……将军是怕杨姑娘生气吗?杨姑娘是大家闺秀,不比我们乡下人器量狭窄,肯定不会那样小气。”

这话却是说错了。

就因为带回来平姑娘,杨妡气了许多天,如果他收下衣裳,她肯定更生气。

想起杨妡圆睁着的杏仁眼,嘟起的嘴唇,还有她时不时掐他咬他的样子,魏珞眼中溢出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

连带着周围的气场仿佛也温暖了许多。

安平敏感地察觉到魏珞的改变——方才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现在眸中已有丝丝暖意。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魏珞是她眼下能找到的最好的靠山,而且年轻健壮。

看着他紧致的胸膛上滚动的水珠,安平毫不犹豫地上前两步,体贴地道:“魏大哥……你跟我哥相识,我就冒昧地喊你一声大哥,虽说现在是夏日,可夜里风凉,大哥还是披一下,免得着凉。”

“我不需要,”魏珞断然拒绝,“而且我也没做过什么,谈不上恩情,从宁夏回京是承影照顾得多,这几个月都是张大娘跟腊梅照顾着,你把衣裳送给腊梅爹吧,稍剪短一点就能穿。”

安平笑道:“他们也有,这件就是感谢魏大哥的……您莫不是嫌弃我手艺粗糙?”

“对!”魏珞不留情面地说,“我的衣裳都是杨府那边送过来的,穿不惯别人做的。天色已晚,平姑娘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

安平神色黯了黯,却仍是笑道:“想必杨姑娘针线非常好,等她嫁过来,我好生跟她学学,到时候另外给您做一件。”

魏珞没作声,将手里帕子往肩上一搭,迈开大步离开。

安平瞧着他肩宽腰细的背影,呆了片刻,才慢慢往西跨院走。

屋里腊梅正睡得香,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安平摸着黑将手里衣裳扔在大炕上,打亮火折子点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