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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婿后的发家生活(86)

她只要把这些宫人的档案册子毁了,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从何处去找这些人?

谢老夫人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哽咽着问道:“这些年,殿下过得可好?”

他笑得越发开怀,像听闻了什么笑话,“挨过饿,受过冻,但也活到了如今,大抵也可以说是好的吧。”

“前头听闻殿下带兵出征,老奴只想着等殿下凯旋再去寻您……老奴苟活至今,其实早就在等着今日,只为了告诉殿下当日害您的元凶……”

“是从前的宸妃,如今的皇后。”他淡淡的接口。

“原来殿下都已经知道了。殿下聪慧!非老奴可想。”

聪慧么?他自嘲地笑了笑。应当说是他蠢笨,长成之后再次遭遇不测,才猜出一切的幕后元凶。

而且若不是因缘际会,遇到了江月,他如今怕也只有一副残躯。

谢老夫人低垂着头,不敢、也无颜面对他,“老奴再无遗憾……”

正说着话,佛室外头忽然响起几个孩子的笑闹声。

成哥儿急坏了,跟在他们后头压低声音喊:“不许往前了,快回去,我祖母知道了要生气的!”

那几个孩子虽都跟成哥儿差不多年纪,却也知道敬重谢老夫人,便又换了个方向,跑到别处去玩,欢声笑语渐渐远去。

供桌旁的少年循声偏过脸,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半点波澜,只是纤长的手指轻点着那泛着寒光的匕首。

猛然之间,谢老夫人的额头泛起细密的汗,鸡皮疙瘩从毛孔中一点点钻出,她砰砰地磕头:“老奴该死,老奴死后愿永坠阿鼻地狱赎罪!还请殿下放过谢家其他无辜之人!”

第四十三章

久久的没有得到回应, 佛室内再次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寂静。

冷汗浸透了谢老夫人的衣衫,她其实心中已然没有抱希望——

眼前的小殿下,年纪虽轻, 算起来不过刚满十六岁。

他十三岁那年,叛军起义,势如破竹。

他被皇帝当成弃子,送到了战场之上。

十三岁的小皇子,除了一个显赫的身份,和一身练武的天赋,便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倚仗的东西。

军中自有其他真正掌兵权的世家子弟, 从不将他放在眼中。

没人想到,两年的工夫,九皇子另辟蹊径, 同平头百姓打成一片, 收编了一支平民军队。

这种行径在世家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 上不得台面。

直到那支军队壮大,小皇子羽翼渐丰。这件事才被上奏。

前线距离京城路途遥远, 且当今年纪渐大, 耽于享乐, 看到那封奏章的时候已经又不知道过了许久。

而就在那段时间里,平民军队士气大振, 立了不少功。

当今知道后,就更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世家尚且看不上这种杂牌军,他一个久居高位的人, 就更觉得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了。

更别说人数实在是令人发笑, 叛军有十万,朝廷军队有将近二十万。而那支杂牌军,人数不过几千。

而所谓建下的功勋,其实也都是其他人不屑去做的、累死累活还不一定能讨到好的活计。

但也甭管军队的来路正不正,能帮他打仗的,那就是有用!

至于打完仗,小皇子自然听他这父皇的驱策,回到宫里,卸下兵权。

那支才成立了一二年的平民军,难道还会做戏文里那些誓死效忠的事不成?

届时他再出面,许以金银和官职,就足够收那些个买升斗小民的心。

若收买不了,那么也没有留着的必要,卸磨杀驴即可。

那时候战事平息,那区区数千人的军队刚帮他打完叛军,总不可能还有那个实力,另起炉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皇帝虽不疼爱小儿子,但也不是完全忘记了那么个人。

极偶尔的时候,也会跟宫人提一嘴,问问他的近况。

所有跟九皇子有接触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不外乎都是他只喜欢练武,也只擅长这个。学识上头更是一团糟,日常所作的文章,别说跟宫中其他皇子相比,就算是跟随便一个童生秀才比,那都是狗屁不通。人情方面,那更是因为从小无人悉心教导,闹出过不少笑话。

就这种儿子,放出宫去,若不是有个皇子身份唬住了那些没有见识的小民,还能有什么作为?

是以当今睁只眼闭只眼,并未在这件事上责难他。

然而这份在上位者看来不值一提的能耐,对谢老夫人这样不知内情的普通人而言,已经足够传奇。

“我好奇一件事,嬷嬷出宫之时到底带走了多少金银。”少年闲闲地靠在了椅子上,眼神扫向阔大的屋子。

这后罩房在谢宅已经算的上是极为普通,更不好同谢家在府城的宅子相比。

但却是宽阔温暖,地面都铺满光滑的青砖,连桌椅的木料都很不错。

谢家的富裕,从这间屋子,便可窥一斑。

皇宫中,普通宫人的月钱都有定数,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两。

就算谢素馨当了几年的掌事嬷嬷,月钱上涨不少,还能收到旁人的孝敬,加起来至多也不过是千两之数。

而她出宫已经十多年,那千两银子可支撑不了谢家过上十年眼下这样的日子。

谢老夫人不敢有隐瞒,“老奴出宫时携带经年积攒的月钱不到千两,但容主子在世时赐下过不少其他东西,悉数变卖之后,总数一共是三千二百三十六两现银。这些年老奴自立门户,在府城经营十余年,家财共翻了十余倍。如今有五万两以容主子的名义存在府城的汇通银号之中。殿下只要拿着银铁匕首前去,随时可以取用。”

他挑了挑眉,同样还是不达眼底的笑,“我之前还奇怪,嬷嬷这样聪慧的人,为何选了那样两个儿子过继。”

他点到为止,谢老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说是,“若换成太聪慧有主见的孩子,在我身边这些年,早该发现不对劲。所以我选了他们,即便知道我把家中绝对大多数银钱存于别处,他们也不敢置喙。”

他纤长的手指在供桌上轻点,“所以……嬷嬷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用这五万两买谢家其他人的命。”

谢老夫人嘴唇翕动,想说不是的,想说她是因为心中煎熬,才夙兴夜寐、不敢懈怠,将浸淫宫闱学到的本事悉数用到了商场之上,加上早年有些运道,挣下了这副身家,想着来日把这部分银钱连同自己的残命偿还给眼前的少年,也不枉费她苟且偷生这些年,这才能活到如今。

方才若不是成哥儿他们突然来打了个岔,她就准备接着提这桩事。

但事已至此,解释这些也没必要,谢老夫人只再次深深地拜下去,“求殿下开恩。”

他幽幽一叹,说:“可惜了。”

这五万两,确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只可惜了,这份商场上的运道落到了谢老夫人的这样年纪老迈、且必死之人的头上。

否则,若换成旁人有这钱生钱的本事,那么他只要把这人捏在手里,怕是再也不用为军费发愁——他的好父皇,并不给他后头自己收编的那些士兵发军费。眼下时间尚短,前线战事还未结束,尚且能趁乱运作一番。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怕是只有熊峰那种憨直的死心眼会无怨无悔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