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傅瑾舟眼疾手快把徐乔拉入怀中,沉着冷静地对赶到的护士说:“带他回去。”
徐父的表情愈发狰狞,扭动身形,双手疯狂拍打着轮椅。
护士紧急给他注射镇定剂,望着逐渐安静下的父亲,徐乔唇色苍白,虚浮地靠在了丈夫怀里。
“病人情况不稳,家属还是先离开吧”
徐乔缓缓点头。
父亲情绪不过激还好,一过激就表示照片上的的确不是什么随意出现的路人,他必然和那场火灾有关系。
他是故意纵火被父亲看到,所以才制造车祸销毁人证?
还是说另有隐情。
“我们回吧。”徐乔看向徐衍,“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妈妈,免得她担心。”
徐衍颔首,“知道。”
**
几天后,徐乔接到医院电话。
——徐父要和他们姐弟俩见面。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提出要求。
徐乔当即前去医院看望父亲。
午后的天空突然暗沉,像是很快有一场大雨降落。
傅瑾舟只送她到门口,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我在车里等你。”
“忙的话你就先走,到时候我让徐衍送我回去。”
傅瑾舟不甚在意,“没事,有问题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徐乔点点头,转身进入大楼。
徐衍比她早一步,她进入病房时,青年正捧着书给轮椅上的徐父读。
他安安静静垂着眉眼,干净的声线顺着空气轻柔地蹭过耳边。不管徐衍平时有多张扬不羁,面对生病的父亲时总保持着足够的温柔耐心。
“爸,我来看你啦。”
徐乔进门,父子俩同时看过来。
她拉开椅子坐下,发现父亲的脸色苍白许多。
“您好些了吗?”
徐父对她缓缓点了一下头。
徐乔很是惊喜,这说明父亲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又问:“爸爸让钱医生给我们打得电话吗?”
“想……想见乔乔。”他像个小孩儿似的嘟囔,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委屈,“他们……他们用绳子捆着我,捆着我不让我……不让我见乔乔。”
徐父想跑出来找女儿,可是那些人不让他出去。
想到这里他难受的红了眼睛,“乔乔,这里都是坏人,你……你带爸爸回家好不好?”
徐乔不忍开口,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爸。”徐衍说,“等你好些我们就带你出去。你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不可以发脾气,你乖乖的,我们才能说服医生带你走。”
徐父明显失望。
过了会儿,徐衍压低嗓音,语调比先前还慢:“爸爸为什么想见乔乔?是不是怕她遭遇危险?”
徐父点头:“……危险。”
徐衍继续问:“什么危险?”
徐父说:“有人……会还害,害乔乔。”
“谁?”
徐父眼底划过茫然,紧接着就不吱声了。
徐衍有些着急,想要追问却被徐乔拉住。
她冲他摇头示意,然后对徐父说:“爸爸,那个人在很远的地方吗?”
“不、不远。”
徐乔眸光闪烁:“那是在我周围?”
徐父张张嘴正要回答,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空间。
——是从徐乔的包里传来的。
来电显示为傅瑾舟。
第30章 30
亮起的屏幕吸引徐父视线,一双眼瞪大成惊恐的圆形,瞳孔紧缩,失声般干张着嘴,难发出半点响动。
“爸?”
徐衍轻拍他的肩膀,下一秒就被徐父狠狠推开。
嘶吼,挣扎,毫无理智的癫狂,就像是发疯的野兽,在他身上看不见一丝父亲的影子。
徐乔按下呼叫键,医生三五成群涌入,数双手很快将徐父控制。
她站在角落,眼睁睁看着一针又一针的液体扎入他的身体。
父亲已经很瘦了,皮下近乎没有脂肪,皮肤皱巴巴包裹着血管与骨骼,医生扎得急,过程中有血液渗透,然而他感知不到疼,就算针头断在里面也没有任何感觉。
——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曾经人人敬仰的英雄,终于变成了如今最凄苦的模样。
如果父亲清醒,一定也会厌弃此时的自己。
镇定剂下去,徐父不再挣扎,躺在床上沉沉闭住了眼。
徐乔缓缓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触上他的脸,很糙,没有光泽,也没有笑容。
“我们走吧。”
手腕被拉住,她低头擦去眼角的一抹泪意,收敛眸子跟着徐衍离开。
屋外果然下了雨。
豆大的雨珠密密匝匝从天空浇落,一片潮雾中,徐乔看见男人伫立于屋檐下,指尖星火明灭,眸色浅淡,冷倦的气质与匆忙躲雨的路人截然不同。
他看见了徐乔,掐了烟,抬伞走来。
雨势迅猛,男人不急不缓,接近后,自然将黑伞支在徐乔头顶,没看徐衍,自顾自将她揽入怀中。
“就拿了一把伞,我先送你姐过去,然后再过来接你。”
“不用。”徐衍冷漠拒绝,一个猛子扎进雨幕。
“走吧。”傅瑾舟垂眸,语气温和许多。
他的气息中有烟草味,徐乔闻不惯,皱眉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傅瑾舟没有吸烟的习惯,酒也鲜少沾,每次聚会回来,都会抱怨包厢烟味重,然后把衣服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傅瑾舟神色未变:“打发时间。”
徐乔疑虑颇深,却没在男人脸上找见任何不对。
两人上车,后座已被徐衍带进大片雨水。
找不到可以擦拭的东西,徐衍也不在意,就那样湿漉漉地坐着。
傅瑾舟取出一包纸巾丢过去,“擦一下。”
说完发动引擎。
徐乔这时才想起:“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下雨天手滑,不小心就拨出去了。”
徐乔没再多说。
“爸呢,问出什么没?”
傅瑾舟刚问完,姐弟两人就陷入沉默。
“爸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医生说病情有加重的风险……”徐乔表情沉重,情绪的过度压抑和天气的变化让伤口的位置生疼。
徐乔放缓呼吸,指腹轻轻在太阳穴处压了压。
傅瑾舟瞥向后座,对上青年同样看过来的视线,他不动神色移开目光,“钱医生不是说爸好转许多?怎么突然严重了,有说什么原因吗?”
徐乔张了张嘴,未等出声,徐衍先一步打断:“问问问,问个什么劲儿?没看见我姐难受啊!”
徐衍情绪不佳,连带着口气都暴躁许多。
傅瑾舟不恼,顿了下,“抱歉,我考虑不周。”
男人沉默开着车,透过后视镜,徐乔看见他一脸不爽地坐在那儿,顿时无奈,劝解道:“傅教授也是担心我,阿衍你别老是这么凶。”
徐衍单手撑着下巴,满目戾气地看着窗外。
车子抵达学校,徐衍摔门下车。
“徐衍,伞。”
没等傅瑾舟把话说完,就见他冲入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