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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138)+番外

小门派被仇家半夜偷袭,父母在他眼前死去,临死之前,母亲拼死用法术将他传了出去。

魔修屠人满门,要斩草除根,溪兰烬这样的小孩子也不会被放过。

仇家很快就追了上来,幼小的溪兰烬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用自己会的所有法术试图抵抗,但他那时还太小了,再怎么天资聪颖,落到那些人身上,也只如挠痒痒一般,换回来的是放肆的大笑声。

似乎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挣扎起来很有趣,这些魔修逗耍地围追着他,又一时不下杀手,将溪兰烬逼上了万魔渊。

狂风猎猎吹拂,似乎只要风再大一点,溪兰烬就会被吹下去。

溪兰烬已经不再哭了,只是睁着双血红的眼,盯着他们。

那些魔修被这样的眼神一盯,莫名有点后背发寒,随意提起溪兰烬,嘻嘻笑道:“生得这么可爱,那就给你条生路,我们等你从万魔渊底下爬出来哦。”

此话一出,周围的其他魔修又是一阵大笑。

从来没有人能从万魔渊底下爬出来。

曾经有许多有名的大魔头坠入渊底,也从未见他们出来过,更何况一个只到他们膝盖高的、柔嫩的孩童。

但溪兰烬活下来了。

母亲临死前将他传走,父亲临死前则是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守护的咒令,即使那道守护的咒令在万魔渊里显得十分脆弱,但正是那道咒令,让溪兰烬没有被活生生摔死。

一片静寂的黑暗中,溪兰烬闭上眼睛,将记忆拉回五岁前无忧无虑的时日,看着眼前的父母,伸手想要碰碰。

但所有的一切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发生,过往早已变成尘埃散落。

即使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无比真实,溪兰烬依然清晰地知道,他再也不能在父母怀里撒娇,那么疼爱他的爹爹和娘亲,也看不见他已经长得很大了。

“……我给你们报仇了。”

溪兰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们,勾了下嘴角:“娘,我现在似乎真的变成个大魔头了。”

真是很不幸,被他娘预见了。

他恋恋不舍地在那段记忆中停驻了良久,才继续往前走去。

万魔渊底下并非如世人所说的那样,是看不到底的黑,其实是能隐约见到光的。

天穹像是蒙着层黑雾,什么都看不分明,筛下来的一层幽光笼罩在渊底,只够大概看见前方事物的大致轮廓。

溪兰烬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剧烈的疼痛,像是筋骨尽碎,昏昏沉沉睁开眼,对上了一只眼睛。

确实是一只眼睛。

溪兰烬恍惚了一下,眼前模糊片刻之后,逐渐清晰起来。

几个不是这里残、就是那里缺的老怪物在围着他打转。

看到他睁眼,第一个开口的是那个独眼老怪物,笑得桀桀桀的,沙哑难听:“这万魔渊多久没人跌下来了,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另一个魔头望着他,猛吸口水,眼冒绿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鲜嫩的血肉了,一会儿我先吃,他的两条腿归我了!”

“啧啧,青羽老魔,你这副丑陋的姿态,说出去谁信你是个炼虚期顶峰的大能。”

“哼,困在这渊底,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几千年,谁还在乎那点东西。”

几个魔头围着溪兰烬擦口水,商量该怎么吃、从哪儿吃。

摔下来时,溪兰烬浑身的骨头都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溪兰烬本来就怕疼,偏偏记忆里的这股疼痛又格外的清晰真实,把他活活疼懵了,意识模模糊糊起来,恍惚间仿佛颠倒了岁月,忘了自己是魔门少主溪兰烬,只记得他是那个柔弱无力的孩童。

他听着这些人的声音,觉得有些好笑。

反正他就快死了……

眼皮极为沉重,溪兰烬控制不住地耷拉下眼,迷迷糊糊地想,那就让他们吃吧。

就是能不能等他死了再吃?

不对,不行,他不能死。

他还没报仇。

昏沉了意识陡然又清醒起来,他猛地又睁开了眼,漂亮的眼睛里含着血与泪,无比炙亮,嘴唇蠕动片刻,艰难地发出声音:“不要……吃我……”

那几个魔头以为他就要死了,听到这蚊子哼哼似的一声,倏地一静,然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快快快,趁还活着,架个烤架。”

溪兰烬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忙活,眼底因求生的意志,灼亮逼人,没有一丝畏惧。

几个魔头笑完了,与他对视着,又沉默下来,拿不定主意似的,围着他继续打转。

许久,体型高达两丈的那个魔头忽然一伸手,把溪兰烬拎了起来。

溪兰烬小小的,浑身骨碎,没有支撑力,软绵绵地由着那个魔头拎小鸡仔似的拎着他。

那个魔头眼睛有盘子大,凑过来打量了他片刻,嘶了声,摇着头一锤定音:“太小了,不够分,养大点再吃。”

其他几个魔头咕哝起来:“养?我只杀过人,没养过啊。”

“这么一丁点,怎么养?真能养大?”

“是不是得挖个坑,种在土里,再浇点水?这渊底下光线这么黯淡,他能长大吗……”

“有没有脑子!”另一个魔头踹他一脚,“这小孩浑身骨头都碎了,你挖坑怎么种?给他挖坟呢?”

被踢的魔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拍脑袋,回头叫人:“断脉老儿,你的血不是能生骨续筋吗?快给他喝两口。”

一群曾经在外面叱咤风云的魔头从没照顾过人,手忙脚乱地给溪兰烬喂了血。

重新生长骨头是宛如酷刑一般痛苦的事,成年人都难以忍受那种痛楚,更何论是个幼童。

溪兰烬禁不住尖叫起来,在灭顶般恐怖的痛感之下,他的身躯甚至弹动了一下,又被其他魔头赶紧按住。

那痛意无比绵长而折磨人,从身体的每一寸蔓延到灵魂,像是将他从灵魂敲出无数细碎的裂纹,撕碎成无数片,又拼凑起来,再打碎拼凑。

即使神魂如今十分强大,那股深至灵魂的剧痛再次袭来时,溪兰烬还是有些熬不住。

他浑身冷汗涔涔,胸膛的起伏接近无了,气若游丝。

疼,好疼,怎么会这么疼。

他好怕疼啊……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疼了?

其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魔头看他一眼,突然转身跑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浑身浴血地回来了。

他摊开手,手里是个血糊糊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也不洗一下,就往溪兰烬嘴里塞:“小东西,别死了,吃下去。”

那股剧痛随着入口的血腥味缓解了点,溪兰烬恍惚的意识慢慢回落,睁大了眼,看着这群讨论着该怎么把他养大、养多大了再吃的魔头,心头奇异的没有恐惧。

反而生出了几丝怀念与不舍。

溪兰烬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许多地方是残缺的,暂时还想不起来。

之后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时常会有大段大段的空白,但溪兰烬也能看到很多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