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兰烬没回复，但谢拾檀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谢：我以为在你面前保持镇定的模样会是加分项。
溪兰烬心虚地移开视线，半晌，纠结地回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谢：嗯。
溪兰烬略吸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没等太久，谢拾檀便回道：很久之前。
溪兰烬家附近有条江，谢拾檀倚在车门边，抬眸望向远处的江面，时间已经很晚，江面上依旧灯火阑珊，湿冷的风照面而来，江上一轮明月清辉朦胧。
像那场盛夏扑面而来的风，少年的笑容在阳光下比阳光还要晃眼夺目。
即使过去许久，依旧记得一瞬间心动的感觉。
“晚安。”谢拾檀按住语音键，嗓音徐徐的温和，“早点睡。”
溪兰烬抱着狗子，点开谢拾檀的语音听了很多遍，怔怔地望着他的头像，费力地在大脑中挖掘了许久，在反覆多次确认后，终于隐约看出了这个头像的熟悉之处。
是那次春游的照片。
他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班上一个女生特地带的相机，拍了照片，回去后溪兰烬将照片发到朋友圈。
谢拾檀似乎是将那张照片裁了裁，做过一点后期处理。
这个头像谢拾檀似乎用很久了。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用着他的剪影当头像。
“喜欢我怎么不早点说呢……”
溪兰烬无意识嘟囔出声，抱着豆豆，又听了一遍谢拾檀的语音，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有风声，谢拾檀还在外面？
溪兰烬忍不住又戳了戳谢拾檀：你还没回家？
谢：嗯，在外面吹吹风，冷静一下。
溪兰烬问：你在哪儿？
谢拾檀发来一张照片，虽然是夜晚，但自己家附近的江，溪兰烬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想到谢拾檀还在附近，溪兰烬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了句：等我一下。
就穿着拖鞋跑出了门。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谢拾檀，百爪挠心，不问出来的话，今晚肯定睡不着。生怕谢拾檀在这点时间跑了，溪兰烬下楼后跑得很急，迎着夜风刚跑到小区门口，又直接奔向江边，还没喘上一口气，熟悉的车从江边驶来，停在了他前面。他眼前一亮，三两步上前，敲了敲车窗，下一刻，车上的人就下来了，微微蹙着眉尖，显然对他直接这么冲下来的行为颇有微词。
但看着溪兰烬亮晶晶的眼睛，谢拾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上溪兰烬的眼睛，责备的话就说不出口。
溪兰烬瞪着他：“你说你喜欢我很久了，那为什么不说？”
他穿着拖鞋跑下来，脚不太舒服，谢拾檀注意到细节，抿了抿唇，把他拉进车里，语气很平和：“一点家庭原因，感兴趣的话，以后和你说。”
谢拾檀家家大业大的，豪门狗血恩怨貌似是会不少，谢拾檀也不会说谎，听他这么说，溪兰烬便适时地将好奇心按了下去，无意识晃了晃小腿：“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谢拾檀垂眸看着他：“现在很晚了。”
溪兰烬不依不饶：“不问完我睡不着。”
“好，”谢拾檀很纵容，“你问。”
“关于你新片的选角……你是故意找上我的吧？从我上部片子杀青，你路过片场时就想好了？”
听到这句话，谢拾檀眼底流过丝笑意：“小溪，你可以再想多一点。”
溪兰烬原本以为自己的推理有理有据，已经抵达事情的真相了，没想到会得到谢拾檀这样的回覆，怔了怔：“那……？”
“为什么不会是我为你量身定制了剧本呢？”
谢拾檀看上去十分从容：“那篇文章里也没说错，这部片子选你为主角，我的确充满了私心……你也是唯一能胜任的，独一无二的主角。”
溪兰烬很想像谢拾檀那样保持镇定的样子，可实际上他的心跳快得自己都能听见了，砰砰、砰砰的，脸上的血液也有些沸腾起来。
他捂了把轻微发烧的脸，喃喃道：“你看起来真的很镇定。”
谢拾檀温和地望了他半晌，张开双臂：“要听听我的心跳吗？”
谁要做这种自投罗网的事啊？
溪兰烬心里禁不住吐槽了一声。
然后将脑袋靠了过去。
靠近谢拾檀的时候，能嗅到他身上微淡清冷的香气。
他的耳朵贴在谢拾檀的心口，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谢拾檀的心跳声。
谢拾檀没有说谎。
他的心跳和溪兰烬的一样，很快，很激烈，仿佛下一刻就会蹦出嗓子眼。
……什么嘛，装得那么冷静。
溪兰烬偷偷抬眼，注意到了谢拾檀的耳朵，这时候才恍然发现，谢拾檀的耳垂竟然也泛着淡淡的红意。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在这一刻，近得抬手可摘。
谢拾檀的手小心地落到他身上，是个虚虚的怀抱，不知为何，他的嗓音也有些低哑：“听到了吗？”
溪兰烬倏然收回眼神，浓长的眼睫低着：“嗯。”
他以为谢拾檀会做点什么，但等了片刻之后，谢拾檀只是松开了手，拉开车门：“现在可以睡着了？回去吧。”
溪兰烬呆了呆。
谢拾檀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刚表白完就把他赶下车？
哪有这样的啊？！
大概是看出了溪兰烬的心理活动，谢拾檀的喉结滚了滚，很无奈地偏开视线，无声叹了口气：“小溪。”
“啊？”
“你再不走，我很难确保自己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双望着溪兰烬总是温和的眼，底下潜藏着惊人的热度：“明白了吗？”
溪兰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拾檀为什么要让他离开，着火似的从车上跳下去，但却没离开离开，他又回头看了眼谢拾檀，从他眼中，看出了珍爱的意味。
那就勉勉强强相信，他的确很喜欢我吧。
溪兰烬心想着，往前跑了两步，又倏然回过头，撞上那双依旧还望着他的眼，露出个粲然的笑：“我答应你啦。”
谢拾檀一直努力维持的从容镇定倏然碎裂，刚想从车上离开，又听到溪兰烬补充道：“我答应你追求我了。”
“嗯。”看来是一点顽劣的小报复，谢拾檀好笑地停下脚步，“谢谢溪先生给的机会。”
溪兰烬一本正经道：“那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喔。”
明月不知何时悬到头顶，清辉落在车下人的眉目上，漂亮得不可思议，那双含情的睡凤眼中，揶揄的笑意也清晰可见。
谢拾檀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露出了个会心的淡笑。
“好，我会努力追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