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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娇花(5)+番外

十几张脸动摇地抬了起来。

宁如深手里娴熟地剥起小核桃,“第一个开口的,赏十两。”

下一秒,就听严管事声如洪钟地吼道,“大人,您是饿死鬼投胎吗!”

宁如深,“………”

·

宁如深花着银子听了一下午的骂。

从一开始的求知若渴,到最后的神色麻木。

——基本全是些鸡零狗碎的琐事,明贬暗夸,画风越跑越偏。到后面甚至还有小婢女红着脸娇骂:

“衣襟大敞,简直不、不守男德。”

宁如深听得耳鸣眼花。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了半天没说出点有用的。找不到有哪些仇家,也不知道到底哪儿得罪了那位新帝。

“可以了。”

他疲惫地摆摆手,叫严敏将赏银分发下去,自己则走回主屋,“我去睡会儿,晚宴前叫我起来。”

严敏摸着白花花的银子,无比虔诚,“是,大人。”

皇宫,御书房内。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跪在李无廷跟前——正是被派去跟察宁如深的锦衣卫,拾一。

屋中早已屏退旁人。

李无廷看向伏在前方的黑影,“说。”

锦衣卫拾一磕了个头,将宁如深回府后的情形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了新帝。

听到宁如深要求下人夸赞时,李无廷轻轻嗤笑了一声。

但紧接着,又听拾一禀道:

“夸完之后,宁大人就说:骂我。”

“骂一句,赏一两银子。”

李无廷神色一瞬变得古怪。

拾一绘声绘色地学着严敏的姿态,声如洪钟,“那府中管事就问——大人!您是饿死鬼投胎吗?”

李无廷端着茶呛了一下。

拾一丝毫没有眼色,还在一板一眼地汇报,“另一婢女娇嗔——大人衣襟大敞,简直就是不、不守男德!”

李无廷,“………”

拾一,“宁大人面有绯色,悄悄拉上衣襟……”

李无廷,“拾一。”

拾一话音一噤,默默伏低身形。

李无廷睨着跟前的锦衣卫,一时只觉得脑子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了个严丝合缝,他压着眉心捏了捏山根。

片刻开口,“出去,继续跟着。”

拾一磕了个头。

离开前又听帝王沉声,“还有。下次再说些有的没的,就不用回来了。”

“……是。”

·

宁如深一觉睡到将近傍晚。

叩门声响起时,他脑中依旧昏昏沉沉。窗扉关得严实,屋内一片昏暗,恍惚之中他以为自己还在宿舍。

宁如深支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唤着室友,“尔康——屋子里好黑,你为什么不开灯?”

门吱呀推开,熟悉的声音回道,“大人,老奴是严敏。”

灯烛被点燃,映亮了屋中的情景。

严敏恭恭敬敬地候在床前。

宁如深一下清醒了。

差点忘了,他已经穿越到了另一个朝代。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伸手在被子上拍拍打打地找着,“尔康,我的衣服呢?”

“大人的外衫挂在衣架上了。”严敏替他将云雁绯袍拿了过来,“还有,老奴是严敏。”

宁如深接过衣服,拒绝了他的服侍,“好了,我自己穿。你下去吧,尔…严康。”

严敏:。

入宫时,天已擦黑。

晚宴已筹备好,四周红柱金梁,灯火通明。

宁如深在内侍的指引下落了座,四周是翰林同僚,同最前方的那张座席遥遥相隔。

过了会儿,圣驾才从另一边浩浩荡荡而来。

李无廷身着玄衣,在上方落座。

宁如深远远地朝他看了一眼。对方若有所觉,视线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有些微妙。

只是隔着炫煌的灯火与舞池,看得并不分明。

宁如深摸摸下巴:大概是错觉吧。

在几番礼乐和致辞之后,众臣渐渐放开了。酒过三巡,上方的帝王起身离开了宫宴。

席间的气氛顿时更为热烈放松。

宁如深四周的同僚纷纷端了酒杯热络地朝他敬酒:“听说宁大人从明日起就要伺候御前了,真是当朝第一红人啊!”

宁如深:?又是谁打小报告。

“哈哈大人就别装作不知情了!圣旨下午便下达了翰林院,我们可都知道了。”

宁如深抿着酒一呛:原来是圣上!

敬酒的朝臣来了一轮又一轮。

宁如深端着酒盏喝得浑身发烫,正思考着怎么脱身,就听一声熟悉的讥嘲从跟前响起,“呵,告老还乡?”

“……”他刷地抬头!

耿砚端着酒盏站在他前面,一脸唾弃。

挡箭牌来了!宁如深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将人一把拉下,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席前,“什么,你有事要和我商量?”

耿砚莫名其妙,“啥?”

宁如深蹙眉,“隐疾?”

“……”前来敬酒的同僚尴尬地对视一眼,三三两两散去了。

耿砚反应过来,拍案暴起,“你他娘——”

宁如深赶紧给他倒了杯酒,塞了颗核桃,“消消气,消消气。”

“无耻!”耿砚骂完,又横了他一眼,“虚伪。”

宁如深解释,“我真的有和陛下提出告老还乡,但他非要留我在御书房。”

他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要脸。他目光一瞥,果然见耿砚袖中鼓起,拳头硬了。

“……”

宁如深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

刀子般的视线减弱了一点。

他又惆怅地晃着酒盏,“也不知我能苟到什么时候。”

鼓起的袖子渐渐瘪了。

耿砚想了想他的处境,“倒也是。”

宁如深忧郁地抿了口酒:这孩子挺好忽悠。

他趁着这档子转移话题,往上方空缺的席位看了一眼,“陛下怎么还没回来?”

耿砚眼神怪异,“这你也记不得了?”

宁如深眨了眨眼,“什么?”

耿砚离近了点,小声道,“陛下应当是去长宁宫了,陛下的生母——娴太妃在世时就住那里。”

……

晚宴将尽。

宁如深听了一肚子八卦,又被灌了一肚子酒。热气和酒气从腹中腾了起来,熏得他眼花耳热。

他起身离开了宫宴。

举办宫宴的殿外有一处湖塘,掩映在一片影影幢幢的林叶后,清凉而静谧。

宁如深坐在离湖岸不远的石块上吹着凉风散热。

他伸手拉开衣襟,潮红从脖颈漫上脸颊耳根,粼粼湖光映入眼波。

坐了会儿,隐约听见从小路的另一头传来德全的声音,“陛下,夜里凉,添件衣裳。”

安静的夜色里没有回应。

陛下?宁如深昏沉沉地站了起来。

脚边的草叶发出窸窣一阵细微的响动。

那头立即传来德全警觉的呵斥,“谁在那边!?”

两排明晃晃的宫灯一下映亮了湖塘边的小道。宁如深迎着光看过去,那张绯红的脸和灼亮的眼睛蓦地闯入众人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