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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欢(288)+番外

祁文景和杨氏他们,至少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待他的。

他亦是很多时候在试图说服自己不要苛求的太多,可——

他就是不能见,甚至都不能想起祁正钰来,只要这个人一旦出现,他立刻就会变得狂躁易怒,心绪难平。

这会儿坐在街上,一口一口喝着旁人施舍的烈酒,身上的血液沸腾,很快便暖了,可人却依旧有种被困在死巷子里的感觉,心里压抑的厉害。

再然后,已经远去的马蹄声又一次的去而复返。

马背上的少女,神情中依旧透出几分不耐烦的怜悯来。

祁文晏喝了她的酒,这回倒是肯理人了,主动扯了下嘴角:“你怎么又回来了?”

少女翻身下马。

她的身量,其实不算很高挑那种,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此时一跃而下的动作更是干净利落,十分的熟练。

她三两步走上前来,又劈手从祁文晏手中将那酒囊抢了回去,没好气道:“这酒太烈,怕你醉死了,我身上平白多背一条人命。”

不过还好,他这会儿已经知道找个屋檐底下蹲着了。

祁文晏这人性情高傲,从小到大没在任何人面前服过软。

他虽是这会儿心情正颓废,可是一个大男人蹲在一个娇小的小姑娘面前……

堂堂大理寺少卿大人的面子上挂不住,他也便重新爬了起来。

昭阳公主许是上回看到了他意气风发,官场得意的模样,这会儿就十分看不惯他这副倒霉相。

横竖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事,她说:“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去吧。”

转头狐疑去问身后的护卫:“这附近有没有车马行?”

护卫也不经常在京城走动,不免迟疑。

祁文晏道:“借我匹马就行。”

昭阳公主身边的侍卫,有军营里的下属,也有几个是皇帝不放心她在外行走,特意安排给她的内宫侍卫。

那几个人拿她当祖宗似的,面面俱到的照拂。

闻言,也不等她吩咐,立刻有人让了自己的坐骑出来。

祁文晏是个懂得隐忍和藏拙的人,他平时出门多是坐轿子的,昭阳公主看他的模样,也以为他是个孱弱不堪一击的文官。

但却见他骑术竟也像是颇为精湛的模样,翻身上马的动作丝毫不逊于常年沙场奔波的那些行伍之人。

不过么——

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也很流行学习骑射之术的,这也没什么。

小公主也没多想,也重新爬上了马背。

点了两个侍卫随行,其他人打发他们先出城回军营待命。

祁文晏看着她小小年纪却一副挥斥方遒指挥若定的模样,觉得颇有兴味,居然就难得是有兴致从旁安静的看着。

昭阳公主安排好手底下人,方才重新回头问他;“你住哪儿?”

刚才她这一来一去的工夫,掂量着酒囊的重量,这人起码喝了她半斤以上的烈酒,这会儿他骑马等同于酒驾,小公主很担心他随时一大头栽下去,还是要给自己身上加条人命。

祁文晏却是目光清明,头脑更清明的。

只——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也不想回大理寺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稀罕长宁侯府那个家的,可也许——

“家”这个东西,是他内心深处最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就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这般介意,以至于耿耿于怀。

然后,鬼使神差的,他报了皇帝赐给他的那个宅子的地址。

许是早早混在了军营的缘故,金尊玉贵的昭阳公主很好说话,一行四人就这样一路冒雨找了过去。

大家本就彼此不熟,也无甚话题可说。

昭阳公主就一路紧盯着这位路边买醉的新秀文臣,唯恐他随时会从马背上栽下去。

祁文晏那宅子倒是不难找,可是到了地方几人才发现这个倒霉鬼手里连大门钥匙都没有。

两个人站在大门前。

因为情绪低落的缘故,祁文晏突然又有些沮丧。

昭阳公主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姑娘。

她将这男人最细微处的情绪看在眼里,当即也不含糊,从马背上解下佩剑,直接一剑劈烂了锁头,替他将大门撬开。

绕过影壁,正对着的就是一方荷塘。

闲置了数年的宅院,无人打理,屋顶和墙壁缝隙都有杂草丛生,偏雨水冲刷之下池塘里一片郁郁葱葱,成片铺开的碧绿荷叶中间又时不时点缀一朵被雨滴击打着摇曳不止的愤恨荷花。

明明是很娇弱的颜色,却也仿佛在这暴雨之下倔强的开出了风骨。

昭阳公主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你这能住人吗?”

她甚至怀疑这男人别是使坏,诓骗她撬了别人家的锁。

祁文晏苦笑了一下:“该是……不能住的吧。”

三年没人打理也没人住过的房间,想也知道里面会是个什么样子,尤其还是在这样湿濡的阴雨天气里。

不过来这宅子一趟,他心情倒是莫名好了点。

旁边的小公主看着满院杂草丛生的原生态,表情却有些怨念。

祁文晏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两眼,又若无其事淡淡的转身:“算了,我还是回衙门吧,回头叫人来整理打扫了再搬。”

昭阳公主是这时候才有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人好像只是漫无目的诓着自己陪他四处闲逛散心的。

不过,她今天确实没什么事,再加上之前对他心里有歉意,想想人家心情不好,便就不曾计较。

两人绕过影壁,又回到大门口。

昭阳公主的耐性也仅限于此了:“你要没什么事了,那我就走了?”

祁文晏此刻已然恢复了他平时处变不惊的作风,他微微点头:“好。”

昭阳又指了指外面的马:“那匹马借给你,回头你还到平国公府就行。”

她手里拎着马鞭,一身湿漉漉的就往外走。

祁文晏站在门里没动,却又突然叫住她。

“你该怎么称呼?”他说,“我去平国公府,该还给谁?”

少女止步回头,露出一个笑容:“顾暄暄,你说给我的,他们就知道。”

她这一笑,洗去了些许桀骜轻狂,若隐若现露出两颗小虎牙。

祁文晏往前走了两步,再问:“怎么写?”

昭阳四下扫了眼,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就直接拿手指在湿漉漉的衣摆上撸了一把,然后就着指尖的湿气在门口柱子上写下一个字——

暄!

她的字,不算很漂亮,更是没有女子书法的娟秀,潦草中略带了几分男人才有的英气。

那柱子也是长久不用,上面一层灰。

字迹清晰可见,她指尖却蹭了一层灰尘。

然后,又被她不拘小节的一抓衣摆给直接蹭掉了。

昭阳公主,闺名小字取为云澄,与太子的“湛”字相辅相成,两人又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当初太子的名讳寓意了皇帝对这朝廷官场以及天下人心的渴望,而公主的闺名,大抵就只是帝后对女儿最美好的企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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