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梦十夜(133)+番外

老头回忆道:“一个半月以前郎君寿辰,许多亲朋来祝寿……”

“哦,都请了些谁?可有名单?你去取来。”

有钱人家办酒宴一般都有名单礼单之类的东西,李三春的寿辰果然也有来宾记录,郑老头连忙叫个小厮去取。

不一会儿名单取了来,董晓悦粗粗看了一眼,递给县令:“明府看看,这些人你可认识。”

李三春富甲一方,生辰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高县令本人也在名单上,出席的人他大多认识,除此以外便是本家和妻家的亲戚,倒是没看出什么可疑来。

当日还请了个戏班子,董晓悦也把名字记下。

“除了生辰那天之外呢?还有别人来过吗?”

“还有就是半月前,郎君请了城北招福寺的和尚来做斋醮……”

董晓悦和杜蘅一听和尚两字,神色都是一动。

她又问了问府上的一些情况,正准备打发郑管事出去,只听杜蘅道:“慢着……”

他突然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忙对县令欠欠身:“明府请恕晚生无礼。”

又放软了语气问董晓悦:“阿耶,我能问他一句话么?”

董晓悦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柔声道:“好孩子,你尽管问吧。”

杜蘅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问那郑老头:“你们从前做法事也是请招福寺的和尚么?”

郑老头眼神躲躲闪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回禀小公子,以前多请寿安寺……”

“那这次请招福寺是谁的主意?”杜蘅接着问道。

“是……是老奴……”

“是你的主意还是有人指使你去向主人建言的?”

郑老头冷汗直冒,实在想不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哪来这么大的气势,他不敢看那杜公子的脸,嗫嚅道:“是二郎……”

第96章 水落

董晓悦向杜蘅递了个赞许的眼神, 要不是他细心, 这个关键的线索可能就被错过了。

她对高县令道:“有劳明府传信县衙,命官差即刻去招福寺,把当日前来李家做法事的和尚统统缉拿, 一个也不许少。”

县令自然连道遵命。

“李二郎和招福寺的和尚有来往吗?”董晓悦接着问管事。

郑管事仔细想了想, 摇摇头:“老奴不知......没听闻过二郎与招福寺有来往。”

“李二郎平常对佛道感兴趣吗?”

“平日里老奴没见过二郎礼佛......”

“那次请和尚做法事是为了什么?”

“是过世的老太太托梦,大约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儿......郎君醒来脸色就不大好,当日就叫去请和尚,”郑管事答道, “郎君和娘子信佛,三不五时叫寿安寺的和尚来家里......”

董晓悦冷笑着对高县令道:“哼,平日不知道行善积德, 还指望神佛保佑,能有什么好下场。”

高县令也崇信佛道,闻言不禁面露尴尬,嘿然不敢作声。

杜蘅哪里听不出她指桑骂槐, 不由弯了弯嘴角。董晓悦也不想逮着高县令穷追猛打, 不过是顺便刺他一下。

她继续问那老管事:“李二郎平常都和什么人来往?外面有些什么朋友?有没有相好的?”

杜蘅正端着茶杯喝茶,冷不丁呛了一口, 避过脸捂着嘴一阵猛咳,董晓悦拍拍他的背,嗔怪道:“真是的,那么大个人了,喝口茶还呛。”

高县令总觉得这对父子肉麻唧唧的, 胳膊上直冒鸡皮疙瘩,还要强颜欢笑:“杜府君和小公子真是父慈子孝。”

董晓悦无奈地对高澹道:“这孩子读书读呆了,自理能力有点差......叫明府见笑啦。”

不能自理的杜小公子总算止住了咳,涨红了脸,瞪了董晓悦一眼,可惜他咳得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神毫无杀伤力,董晓悦毫无压力地无视了,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问话被打断,郑管事兀自迟疑着,便听杜知府发话:“你说。”

郑管事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回答,董晓悦便知道有戏,板着脸道:“李二郎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你替他瞒什么?信不信连你一起关进地牢里?”

杜蘅不满地瞟了她一眼,好歹是个知府,不能稳重点么?他亲爹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偏偏这种办法收效显著,郑老头一掂量,对啊,李二郎自个儿都要坏事了,他还遮掩什么,把自己撇清才是正理。

“回禀府君,二郎在外头有......有个......来往甚密的好友......”

董晓悦一下子就领悟了要点,对杜蘅道:“哦,是个男相好。”

在场所有人都是尴尬地一默。

杜蘅深谙董晓悦的为人,已是见怪不怪了,问那老管事:“可是玉楼班的人?”

玉楼班就是一个多月前李三春做寿请的戏班子,董晓悦还没往这上面想,不由佩服杜蘅的敏锐。

那郑管事更是懵了,这杜小公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又长得这么好看,和杜知府长得一点也不像,难不成是个妖精?

他吓得一哆嗦:“回......回小公子的话,是玉楼班的小旦秦凉生,诨名小海棠。”

“噫!”董晓悦对高县令道,“听闻高明府对戏曲颇有研究......想必见过这小海棠?”

高县令抹了抹汗,闪烁其词道:“下官略有耳闻......似曾见过一两回,未曾注意......”

“长得怎么样?”董晓悦八卦道。

杜蘅面无表情地把茶杯往案上一撂,上好白瓷磕在金丝楠木上,发出略带金石感的一声脆响。

董晓悦连忙端正态度,问老管事:“李二郎和小海棠的事李三春和陆氏知道吗?”

“原先是不知道的......”老头到了这时候也懒得替主人遮掩,心一横,把来龙去脉都交代了。

李二郎的生母是陆氏的陪嫁婢子,陆氏那时候刚嫁入李家,根基未稳,上面还有彪悍的婆婆,不敢尽显本色,怀孕期间怕李三春房里进人,便把婢子给了他。

那婢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趁着陆氏有孕在身监管松懈,瞒天过海地怀上了孩子,等她发现的事后已经坐稳了胎,还一举得男,由老太太亲自撑腰抬了姨娘。不过陆氏没让她蹦跶太久,没过两年就寻了个错处把那不听话的姨娘打发去了庄子上。

李二郎从小在陆氏跟前养大,爹不疼娘不爱,不过长得不赖,脑子也不错,被矮矬蠢的兄长衬托得玉树临风,那李三春子息不丰,耕耘了几十年没耕出什么成果,对那人模狗样的二儿子重视起来,给他分出院子单过,还请了先生教他功课。

李二郎对正经的经义没什么兴趣,倒是能吟得几首歪诗,镇日里和洪阳县的本土才子名士们来往,倒是混出了些才名。

李三春心知大儿子是没指望了,就盼着二儿子能考个官身光宗耀祖,钱财上对他是有求必应。

李二郎有个富爸爸,出手十分阔绰,秉性又风流,一来二去就和玉楼班的名角小海棠好上了。

搞地下情自然是瞒着家里的,不过一个多月前李三春摆寿宴,李二郎撺掇着他请了玉楼班来,两人在花园角落里偷偷温存的时候被陆氏的婢子撞见,捅到了李三春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