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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十夜(132)+番外

“我也觉得不太像,”董晓悦想了想道, “那玩意儿一看就是个怂包。”

“……”

“而且我相信你的感觉。”

杜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信赖弄得有点失神,垂下眼道:“为何……”

因为这是你的梦啊大少爷!不过董晓悦暂时没空和他掰扯这个问题。杜蘅坚信燕王殿下只是他梦里的一个身份而已,上个梦里董晓悦试着和他辩了辩,结果自己差点被绕晕。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是个问题。

“趁时候还早,去别处看看。”杜蘅道。

两人走到远远站着不敢吭气的李福跟前。

董晓悦没好气地道:“带我们去李大郎的院子。”

她现在一见李家人就觉得膈应,对那几个死者也是毫无同情,要她说这种人渣简直是死有余辜。但是案子还是得查下去,沈氏跨越两个梦,关键线索有可能在她身上。

李大郎单独住一个大院子,在整座宅子的东南,规格是除了正院之外最高的,房舍还比正院新,陈设富丽堂皇,怎么阔绰奢侈怎么来,可见这个长子过得十分滋润。

命案发生之后洪阳县的官差自然也来李大郎的房间里查看过,不过没发现什么线索,只是被褥有些凌乱,经李家人证实,似乎也没丢失什么贵重财物。

董晓悦和杜蘅在卧房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物证,房间早就被下人收拾干净,即便有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去院子里看看。”董晓悦对杜蘅道,她本来就没指望能发现什么,也谈不上失望。

庭院里栽了不少名花,中间还用太湖石堆了座假山,只是一味堆砌不知留白,匠气又俗艳。

此时正值盛春,庭中姹紫嫣红,蜂蝶飞舞,董晓悦四下里看了看,目光落在白石台阶旁的一株重瓣碧桃上。

杜蘅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靠近栏杆的地方有一根枝桠断了,断枝只剩下一点树皮连着,他上前看了看道:“断口是新的。”

董晓悦点点头,走到石阶前蹲下来,仔细检查那一侧的苔痕,果然见上面有一条不正常的痕迹,似乎是拖拽留下的。

命案发生后下过雨,又有不少人来过,庭院中的痕迹已经看不出了,那片苔痕位于石阶角落,顶上又有廊庑遮着,这才保留了下来。

“凶手应该是把李大郎弄晕了,然后拖着他到正院,树枝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挂断的。”董晓悦推测着那一晚的情形。

把人弄晕的办法不少,如果那凶手是个练家子,掌握好力道用手刀往人脖颈后劈一下就可以了。李大郎睡得稀里糊涂,恐怕还没清醒过来就中招了。

“凶手有刀,本来用刀胁迫被害人也是可以的,直接把人弄晕了大约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防节外生枝,”董晓悦摸着下巴忖道,“真是个谨慎的凶手。”

至于为什么把李大郎劫到正院去,他们看了现场便明白了,李三春夫妇住在一起,凶手一个人要同时杀两个人难免分身乏术,容易遭到抵抗或者被哪个逃了,手里捏着他们宝贝儿子的性命,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便好控制多了。

凶手显然很熟悉李家的环境,知道李大郎的身份,如果是外来人员,那很可能事先踩过点,至少也得有个内应。

董晓悦和杜蘅又去李家各处转了转,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

他们还特地沿着墙根搜寻了一圈,植被没有被踩踏过,墙上的苔痕上也没有人为留下的痕迹,洪阳县的官差也是据此认定不是外人所为。

“这也很难说,有内应开门的话就不成立了,”董晓悦鄙夷地撇撇嘴,“这案子办得也太糙了。”

这倒未必是官差无能,既然沈氏主动投案自首,他们当然巴不得快点结案。

现场勘察下来收获实在不算大,董晓悦叹了口气:“但愿能从李二郎嘴里问出点什么来,你说我把他带回去严刑拷打行不行?”

“……”

没等杜蘅发表意见,她自己先否决了:“算了,屈打成招太不和谐,他实在不肯招就拿灯照着不让睡觉,哼,我看他能撑几天!”

“……”你开心就好。

两人回到正院,李二郎已经把李家上下几十口人都集中到了庭院里,主人站前面,接着是各院管事、主人身边得脸的小厮和大婢子,最后是粗使奴婢。

有董晓悦带来的长随盯着,他们一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别说窃窃私语,连眼神交流都没机会。

李二郎本人也站在庭中,见知府父子俩回来,连忙迎上前来行礼,董晓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李二郎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退了个一干二净。

“有劳李公子在外面稍候,问到你时再进来,”董晓悦说着朝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个花白胡子,身穿灰色绫缎衣裳的老头身上,“郑管事是哪位?”

那老头果然出列,躬身行礼:“回禀府君,是奴婢。”

董晓悦点点头:“你先跟我进屋罢。”

回到堂屋,县令起身相迎,两人相让坐下,杜蘅坐下董晓悦手边,那老管事战战兢兢地垂首立在他们面前。

董晓悦不急着问案情,先问他姓甚名谁,今年几岁了,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孩子多大了之类无关的问题。

那郑总管一一作答,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声音也不打颤了。

就在这时,董晓悦冷不丁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茶杯哐啷一声脆响碎成了几瓣。

董晓悦同时大声喝问道:“李二给了你多少钱?说!”

那总管差点没吓出心肌梗塞,两股一阵颤栗,跪倒在地上,语无伦次:“府……府君……奴婢……”

董晓悦前面问些无关问题就是让他从应激状态中放松下来,等他放松了警惕再打他个措手不及。问案情他自然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她另辟蹊径,从收受赂银突破。

这郑老头是李家总管,李二郎上下打点多半不会少了他,而且每天晚上各处的大门小门都要由他亲自检查一遍,若是要放外人进来,也得打通他的关系。

董晓悦虽然是诈他,却也很有几成把握。

“你说是不说?”董晓悦又重重拍了下桌案,杜蘅他爹长得人高马大,吼起来中气十足。

那干瘦老头吓得直哆嗦:“府君饶命……二郎他……”

“给了你多少钱?”

“一……一百两银子……”

董晓悦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一定认识,一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只是拉关系的话用不了那么多,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李二郎给你这么多银子,求了你什么事?”

“没……没……”

“还抵赖!”董晓悦把眼睛一瞪,“他是不是叫你开门放歹人进来?”

“老奴冤枉啊府君……”老头哭丧着脸道,“老奴什么也不知道,二郎只叫老奴留着那扇角门别锁,老奴不知道他要做甚……”

“你这还还冤枉?”董晓悦简直佩服他的脸皮,“行了别嚎了,还有话问你,最近有什么人上过门?”